那两个丫鬟看李长音的眼神和以前大不一样,隐隐的还带着嘲讽:
“三小姐,今非昔比了。老夫人说了,您既然这么喜欢换衣服,也不用去见她了,就回自己房里慢慢换吧!”
李长音怔在原地,祖母最疼她了,怎么可能因为她要回去换件衣服,就不肯见她了?
丫鬟们说完就当着她的面关上院门,随着那重重的砰的一声,李长音身子一颤才回过神来。
她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转过了身。
祖母对她忽然就变了态度,一定是因为太子发话说不愿意娶她,祖母听见了,就觉得她给李家丢脸了。
可这件事明明就是太子翻脸不认人,是那个陈萤在背后挑拨的错,她又做错什么了?
祖母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怨她呢?
李长音委屈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一进去就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
原本负责在院里清扫的粗使丫鬟也都不见了踪影。
她气愤地喊道:“人都去哪儿了?怎么乱成这样都没个人管,你们还有没有规矩了?”
可是根本就没人回应她。
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素娥闻声匆匆跑了出来,哭着对她道:
“小姐,出事了!老夫人让人去抄捡了夫人的院子,还要把夫人关起来!”
李长音脸色骤变,也顾不得委屈愤怒了,一把抓住素娥的手问:“你可知道原因?”
素娥眼神闪烁,忽然就变得支吾了起来:“有人说,说夫人她……”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在李长音急切的催促下,素娥把眼睛一闭,终于说了下去:
“有人说夫人根本就不是容家出身的嫡女,而是罪臣施家之女,当初是假冒身份嫁进的李家。现在不只咱们府内有人在传,据说外面也都传遍了!”
李长音如遭雷劈,脑袋一片空白。
居然有人说她的母亲是罪臣之女?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她这么多年莫非一直都活在一个骗局里?
所以,她引以为傲的李家嫡女身份也是假的?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在东宫时,裴玄为何要当众说她身份有异,绝不会娶她。
有了这事,不仅裴玄不会娶她,三皇子也不可能娶她了!
“小姐!”
看到李长音忽然就晕了过去,素娥尖叫了一声,连忙找人去请郎中。
李长音的院子里光是粗使丫鬟就有十来人,可此时大家都听说了传言,素娥居然一个人都叫不来。
最后还是李长音的奶妈得知出事了想过来看看,素娥才找到人帮她一起把李长音弄回房里躺着,然后去请了郎中。
李府里虽然养着许多位郎中,但此时愿意过来给李长音诊脉的却寥寥无几,还是素娥拿自己的月钱给了好处,才有人肯走这一趟,看过李长音的情况后草草开了药就离去了。
等李长音醒来时,她身边就只有奶妈和素娥陪着。
泪水顺着李长音的脸颊流下,她从出生以来就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这还是她头一次体会到何为人情冷暖。
她哑着嗓子问素娥:“母亲被放出来了吗?”
素娥低着头不敢看她,哪敢告诉她不仅人没放出来,刚才老爷回来,还说要写休妻书,直接和夫人撇清关系,把夫人交给官府处置。
李长音没等到素娥的回答,心里了然。
李家并不是普通人家,不会轻易被传言影响。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肯定是因为那个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所以,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还真就只是一场骗局。
素娥和奶妈担心地看着李长音,生怕她想不开,却见她忽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轻声地笑,但渐渐的那笑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癫狂。
素娥害怕地劝道:“小姐,您别太伤心了。就算事情再坏,您也仍然姓李,是李家的小姐,老爷和夫人都不会真把您怎么样的。”
奶妈也跟着劝:
“您还有麟元公子这个胞兄可以依靠,他可是名满京城的探花郎,如今又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有他在,您日后也差不了的,而且夫人的事也未必就会陷入死局了。”
李长音忽然停下了大笑,眸光变得森冷。
就算她有个探花哥哥,又能怎么样呢?
李麟元写诗作赋的才华过人,却根本不会做官,没了李家的人脉扶持,他什么都不是!
而她呢,她失去了嫡女的身份,将来最好也不过是低嫁到普通的官宦人家,或是嫁个考中功名的寒门学子,用她的青春和一生去赌对方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她不甘心。
她李长音才貌双全生来不凡,才不要就这么埋没了自己。
“怎么会是死局,当然不会是死局。”
李长音喃喃地说着,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陈萤是官妓之后,太子殿下还不是要她了?”
素娥一怔:“小姐,您怎么能拿自己和这种人比呢?”
李长音咯咯笑道:
“我不拿我和她比,还能和谁比?陈萤当初不仅有个身份低贱的母亲,就连傍上太子的手段都是下药倒贴为人不齿,可她现在不还是怀着身孕,当着尊贵的孺人娘娘?”
“小姐……”素娥都惊住了,往日里清贵出尘的小姐好像忽然就变了一个人,变成了她认不出的样子。
李长音也不在乎身边的人会怎么看她,她终于不再掩饰,眼里都是明晃晃的野心:
“既然陈萤能傍得上太子,我就也能!只要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饭,我就能嫁进东宫,这是唯一破局的路!”
素娥听着这话,心里突突地跳。
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家小姐是不是疯了。
她看向奶妈:“嬷嬷,你劝劝小姐吧……”
奶妈却压低了声音道:
“我一家都受过夫人的恩惠,没有当年夫人的慷慨,我根本就活不到今日。如今夫人蒙难,我救不了夫人,也该帮小姐一把。”
李长音目光炯炯地看着奶妈:
“好,你现在帮了我,待到我翻身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说着,她又看向了素娥。
素娥迟疑着问:“小姐,您莫非是已经有计划了?”
李长音笑了笑道:
“我不是还有个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的哥哥吗?我想见太子,他总归帮得上忙吧。”
……
次日上午,陈萤在锦绣阁的院子里晒着太阳。
自从裴玄得知她怀孕以后,就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宝贝得不得了,简直比她这个孕妇更小心谨慎。
他还叮嘱她,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就不要出门,也不必去其他嫔妾那里,反正她们都不喜欢她,就省了那些表面的寒暄和亲热,还是养胎要紧。
这个想法和陈萤自己的不谋而合。
她刚好也不想去应付徐孺人她们,而且这群人哪里只是不喜欢她,她们是看着她的肚子眼红,想方设法地要让她掉胎还差不多!
所以裴玄发话了,她也乐得不出门,难得的惬意清净。
但她这清净了没多久,麻烦就又找上门了。
赵孺人亲自提了礼品走到锦绣阁,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道:
“陈妹妹,我可以进来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