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生气?
他抬手制止了阿依娜准备唤回叶澜的举动,身形一闪便迅速离去,只留下一桌丰盛的盛宴,孤零零地摆在原地。
叶澜现在住在执法殿。
叶澜自归来之后,闲暇时刻便不再踏足教皇殿,哪怕是当年给她留下的房间也不再停留。
她似乎真的打算与过去彻底决裂,和他划清界限,斩断所有牵连。
小澜,你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只是快步前行,千寻疾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抵达了执法殿。
执法殿与教皇殿相隔不远,一路上众人纷纷恭敬行礼,他却仿若未见,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执法殿后殿走去。
千寻疾曾踏入过叶澜在教皇殿的房间,可自从她搬至执法殿后,他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进入她的居所。
毕竟进入未婚女子的房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今天不同,他心意已决,要在她房间等她回来。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
侍奉叶澜的侍女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声唤人去通知叶澜。
千寻疾眉头拧成了个死结,小澜的房间——
有些太过冷清。
桌上堆满了武魂修炼的典籍,书页被翻得有些卷边,不难看出她对提升实力的执着。
旁边的公文摞得整整齐齐,最上头还压着一只精致的羽毛笔。
环顾四周,除了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再无其他能彰显她个人喜好的物件。
整个房间毫无生活气息,一切都规整得有些冰冷。这感觉就好像小澜只是偶然在此短暂落脚,随时都会振翅离去,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眷恋。
上次踏入她房间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墙上分明挂着他的画像,笔触细腻,饱含深情,每一笔都似倾注着她的爱意。可如今,那面墙空荡荡的,画像已没了踪影。
她像是亲手杀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自己。
曾经叶澜爱他至深,他却爱惜羽毛残忍地将她发配到杀戮之都。
可如今,当她终于心灰意冷,不再爱他时,他却满心都是不甘。
有什么不甘呢?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千寻疾心中突然涌起离开的念头,即便此刻叶澜回来,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在第一位?
呵呵……
这世间,从没有人规定,老师就得是弟子心中的第一位,能占据这首位的,向来只有爱人。
而他……不是她的爱人。
叶澜靠坐在雕花椅上,葱白指尖轻轻转动着手中莹润的酒杯。亲信匆匆走近,附身低语,她手中动作一顿,如秋水般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很快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
菊斗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开口说道:“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你便去忙吧。”
叶澜抬眸,“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前几日新捕的一只小鸟,这会儿正闹脾气呢。不必在意。”
老师啊……
说着,她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自信,高声道:“来,我们举杯,预祝此次天斗帝国之行一切顺遂,圆满成功。”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宴厅里气氛热烈。
酒至半酣,白潜龙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叶澜,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开口道:“久闻圣鸽叶家对鸟类情有独钟,今日一见,叶澜殿主果然也是同道中人。”
圣鸽叶家,常贩卖各类精巧灵秀的鸟儿,那些鸟儿或羽色斑斓,或歌喉婉转,专供达官贵人赏玩取乐 ,在贵族圈里也算颇有名声。
然而,叶家后来却走向了覆灭,曾经的风光也随之消散。谁能料到,多年之后,随着叶澜的强势崛起,叶家之名再度声名远扬,只不过这次,是因叶澜的赫赫威名而重焕生机。
故而有此一问。
叶澜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哪算得上爱鸟,不过是悉心喂养许久,满心盼着它能停在肩头亲昵些,可它却总扑腾着翅膀,不愿多做停留,失望多了,就想着非得把它留在身边不可……”
这话,不知道在说鸟,还是在说人。
菊斗罗和鬼斗罗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心里清楚叶澜的心思,却也没有多谈。菊斗罗轻轻甩了甩衣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这鸟类,倒是让我想起前些日子偶然见到的一只火红色鹦鹉,那毛色鲜亮得如同燃烧的火焰,有趣得很。”
鬼斗罗会意,沙哑着嗓子接话:“哦?竟有如此稀罕的鸟儿?如今世间奇珍异兽越来越少见,能得见这样的灵物,也算是一桩幸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在讨论鸟儿,实则巧妙地将话题从叶澜过去的隐秘心思上岔开。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那些尚在谋划、尚未成就之事,还是深埋心底、不见天日为妙 。
……
深秋,寒意裹挟着冷风肆意弥漫。叶澜身着一袭白色罩袍,漫步在街头。风撩动罩袍的衣摆,却吹不散她周身的淡然,这渐冷的天气,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
街边的树木褪去翠绿,只剩干枯枝丫在风中颤抖,地上层层落叶,叶澜每一步踩上去,都发出细微簌簌声。
她心中明镜似的,千寻疾此刻正候在执法殿,至于因何动怒,她更是一清二楚。
凭什么?
凭什么就得规定弟子必须把老师奉为首位?
往昔她那般做,是出于真心爱慕,满心满眼皆是他,将他的喜怒哀乐都视作自己的事。
可他却沉默以对。
冰火两仪眼的夜,冷的令她发抖。
什么都比她重要,他的名誉,武魂殿的兴衰,统统都排在她之前。
如今呢,不过是以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回敬,他竟就受不了了,摆出那副被冒犯的模样。
她从来不是温柔的圣鸽,而是隐匿在黑暗中的乌鸦,
若是换个人敢这般对她……待时机成熟,自会被她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以血祭她曾经咽下的痛苦与屈辱 。
然而,命运弄人,面对千寻疾,她所有的狠厉与决绝都化为乌有——
她无法对他生出半分恨意。
哪怕他漠视她的感情,将她当作可利用的棋子,甚至妄图用明升暗降的手段把她打发去供奉殿,她却依旧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