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顿时如蒙大赦,匆匆上了楼,没过多久,掌柜的就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张洪瑞还以为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位大老板,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江南过来的是什么美人,不曾想是个瘦小普通,身材单薄的黄毛丫头。
他站起身,想要用自身气势压对方一头,那丫头就开口道:“听闻张老爷来访,我家小姐请老爷上楼一叙。”
张洪瑞这才明白是他搞错了,这就是个来传话的丫头,整了整衣冠跟着上了楼。
丫头把他带到一间厢房门口,说道:“我家小姐说了,只见张老爷一个人,其余人请在外面等候。”
张管家立刻道:“那怎么行?万一我家老爷进去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那丫头不卑不亢道:“若是害怕,张老爷也可以不进去,我们不会强求,毕竟是你们想见我家小姐,并不是我们求着你们见。”
被她这么一激,张洪瑞道:“不过是见个面罢了,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会怕一个弱女子不成?张管家,你在外面等着,老爷我一个人就去就行。”
张管家自然不敢再多说,小丫头打开门,对张洪瑞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洪瑞进了门,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他目光落到屋内,房间内摆设雅致,还放了几盆开得正盛的墨兰。
里间的门口放置了一幕屏风,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端坐的身形。
张洪瑞下意识的要走过去,丫头伸手拦住他道:“我家小姐是女子,岂能让外男轻易得见,就请张老爷在外间坐吧。”
张洪瑞自然不愿意,可他此行是为了从对方手里买地,自然不愿得罪人,只能不情不愿的在外间坐下了。
丫头给他上了茶后退守到一旁,张洪瑞开口道:“在下乃是张家家主张洪瑞,不知姑娘芳名?”
里间传来女子娇柔婉约之声:“小女子不便透露姓名,我姓柳,张老爷可以称呼我柳老板。”
只听这声音,张洪瑞便觉得身子酥软了一半,压抑住想要一睹芳容的冲动,说道:“原来是柳老板,听说柳老板是自江南而来,江南富庶,柳老板一个女儿家怎会来榆阳这等偏僻之地经商?”
张洪瑞也不是没脑子的,这个柳老板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又恰巧买了他想要的地,实在是不能不令人多想。更何况做生意的都是去南方那样富庶的地方,哪有往北边这种苦寒之地来的,还是一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免让人怀疑。
柳老板说道:“张老爷也说了,江南富庶,在那种地方商户林立,大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要赚钱可没那么容易。北方虽然不比南方富裕,但少有人行商,江南所产的货物在这可是供不应求,小女子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可张洪瑞并未放下戒心,继续试探道:“柳老板既然是来行商的,那为何还要买榆阳县的田地,这东西又带不走,买了岂不是无用?”
柳老板轻笑了一声道:“张老爷这话问得有趣,小女子是商人,自是为了逐利。听闻朝廷要在此处修建水渠,必然要征收大量田地。之前也听闻张老爷仗着手里的田地跟官府索要高价,小女子不才,自然也想效仿一番。”
张洪瑞明白了:“柳老板这是想赚朝廷的钱,可这种事十分得罪人,柳老板就不怕惹怒了朝廷,牵连自己?”
柳老板道:“瞧您这话说的,如今地契在我手里,卖不卖,卖多少自然是由我说了算,官府的权力再大,也不能强抢不是?更何况张老爷你都没事,小女子又怕什么呢?”
张洪瑞笑道:“想不到柳老板与我竟是不谋而合,你我二人竟连想法都一样,怎么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他放下了大半怀疑,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会这样做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听这个柳老板的意思,怕是不会轻易就把地卖出来。张洪瑞略略思索了一番道:“柳老板心思灵巧,在下十分佩服。看在你我二人颇为有缘的份上,有一事在下想要告诫柳老板。”
“哦?”柳老板奇道:“您请说。”
张洪瑞道:“柳老板初来榆阳,怕是对此地不甚了解。不久前朝廷刚刚派了一个官员过来办修建水渠这事,听说是什么工部侍郎,还是三品大官。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较,先前为着我不肯卖地之事多次为难,还煽动百姓诋毁于我。若非在下兄长在阳城任都尉,他心中忌惮,怕是早就对我出手了。”
柳老板听后惊讶道:“竟有此事?可我听说新来的那位大人是个十分俊俏的神仙公子,待人再和善不过了。”
张洪瑞心里啐了一声,暗道女人就是女人,只会看脸。面上却是叹息道:“柳老板你这是被骗了,那位大人最是不容情的,听闻我不愿卖地,竟是不惜损害百姓利益也要重新选址。我本想要为了榆阳县的众多百姓把手里的田地送给他算了,谁知他却记恨上了我,不肯答应这事。”
听他这话,好似谢瑄是那种挟嫌报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而他张洪瑞却是忧国忧民,以德报怨的真君子一般,丝毫不提是他仗着手中田地妄图辖制官府。
张洪瑞继续说道:“柳老板想效仿我,无非是觉得我之前这样做也没事,但那是因为我兄长极力相护。柳老板背后若是没有人护着,一定会得罪这位大人,到时他若是心怀怨愤,报复于你就不好了。”
柳老板顿时惊呼道:“竟是如此,可如今地我已经买了,怕是那位大人也知道了。小女子不过是小小的商户,家中也无人做官,如何对抗得了官府?”
听着她带着惶恐的声音,张洪瑞心中得意,他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的女人,随便吓唬几句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