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唐僧师徒就要进城。
那国王很有眼力见,上去抢着挑那体积更大的衣裳包袱。
八戒赶紧拦住:“您是国王,怎么好让你干重活呢?你挑这个小的吧。”
那国王点点头,挑起了书箱和粮食。
八戒计谋得逞,掩着嘴偷笑。
一行六个人,一匹马一头驴,走了一上午,进了城,来到王宫外头与那守门的阁臣报了家门,请求觐见,倒换通关文牒。
那阁臣道:“你们来的巧了,今日王后娘娘为陛下筹办千秋寿宴,陛下同群臣都赴宴去也,恐怕抽不开身接见尔等。”
“你看这事弄的,我就说在庙里多住两天吧。好吃好喝的,急什么!赶了这一上午的路,还不让进王宫吃口热乎饭。”八戒一听,今天进不了宫,马上抱怨起来。
“你这个夯货!就知道吃!”悟空道。
“长老不用着急,我王一向崇善向佛,不日定然召见。下官这就差人回禀一声,各位可先在城中驿馆等候。”阁臣倒很是尽职尽责。
“阿弥陀佛,如此就有劳大人了。”唐僧道。
悟空拉过众人低声道:
“这寿宴我看是有蹊跷。
“昨日那太子满腹疑问,定然偷偷进宫见了王后。娘俩言语一番,必已经知晓那一位的身份。
“咱们只管坐着等,一会定有人来请。”
那边就有太监跑着去宫里传讯。
宫里的这妖精本是个骟了的狮子化作人形,奉命而来,除留心报复那乌鸡国王,再不曾作下孽债。三年来不近女色,与王后冷淡,与妃嫔无情,一心扑在国政上。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日偏逢了原国王的千秋节,又是个四十整寿,王后做主在麟德殿摆宴。前一晚亲自求见妖精,一定要请了妖精出席。
那妖精自然是不耐烦应酬,利落拒绝了,就要赶王后走。
王后便伤心落泪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三年前不见了全真道人,陛下您的魂都被勾走了一般。你我少年妻夫,恩爱多年,谁承想被个外人葬送了?”
那妖精一惊:这话听着似是而非,她是否知道了什么?既不能杀,只好软禁,然而太子那边……
正思量对策时,却又听王后碎碎念着:
“若陛下还肯怜惜妾身,好歹也去吃杯酒,不教我在众人面前丢脸;若陛下果真寡情,我就一脖子吊死了,也好过独守这冷宫空室……”
说着,王后踩了绣墩,把披帛往那房梁一搭。
左右赶紧去拦。
妖精心道:原来还是为了千秋宴!
心里不胜其烦,又恐真惹出人命,去文殊菩萨那不好交差。只得道:
“你这又是何苦!寡人不过国政繁忙,偶尔冷落于你。这是我的不是,明日我去赴宴还不行吗!”
王后这才转悲为喜。
到开席之时,妖精果然亲临千秋宴。
这才刚坐定,那边太监来报:“有东土大唐钦差来的几位僧人求见陛下,倒换通关文牒。”
瞌睡送来了枕头,妖精本来就不耐烦陪后妃和大臣吃席,果然起身道:“准了,摆驾金銮殿。”
“陛下留步!”旁边的王后拉住了妖精的袖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什么要紧的和尚,值得陛下舍了千秋节?陛下若真欲见,召来同享千秋节岂不是桩美事?”
“王后糊涂了,和尚怎么能吃这大荤的寿宴?”
“给他们单开个素斋席面,也不算失礼。”
王后当着前朝后宫,把话说到这份上,妖精没了法子:“罢了,就依王后的!传进来吧!”
那边就有一个太监跑着去御膳房吩咐素菜,又有一个跑着去宫门外传旨。
不多时,唐僧领了旨,整理了僧袍袈裟,扶正了毗卢帽,准备进宫面圣。
“咱们一块儿进去,人多好说话。”悟空道。
“对!我老猪也去,打起来多个帮手。”八戒道。
“都进去可以,只是不要撒野。”唐僧嘱咐道。便走在前头,领着众人进了宫门。
行过几重门,穿过数座宫,来到麟德殿下。
那乌鸡国王见到了自己的江山万里、宫阙千重尽属了妖精,故地重游,不由得腮边垂泪。
再看那假冒的乌鸡国王,穿着龙袍,戴着金冠,端坐宝位,享用盛宴,更是悲愤交加!
正在情难自禁之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拜见父王,儿臣恭贺父王千秋寿宴!”
转头一看,竟是自己那阴阳两隔整三年的亲生太子!
此刻他正跪于殿前,与那妖精祝寿。
“我儿,你怎么来了?”那妖精装得一副慈父容颜,心里却暗恼,话锋一转,“太监!也不通传,该当何罪?”
“父王息怒,看在千秋节的份上,暂且饶恕他们吧!”太子自廊下溜进来,太监根本不知道。
“也罢了,给太子赐座!”
早有国王的心腹,搬了桌椅,把太子安排在妖精眼皮底下。
三年来,妖精一直对王后太子母子二人的会面严防死守,却不承想,叫这个逆子当面钻了空子。
他还不知道,王宫的空子大了去了,王后太子这娘俩早就见面通过气了。
那边朱圆圆一行人也入了席。
八戒上了桌,眼睛都看直了。桌上的各色素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不仅有羊乳酥、玉露团、酥山这类大唐传来的精巧糕点。
还有以豆制品和菌菇为主仿制的素荤菜:豆腐素蛤蜊羹、素炙虾、素鱼脍、素鸭汤饼……
不要说八戒,朱圆圆眼都直了,尤其是那一碗酥山,实在是太过别致了!
奶油制成的酥山,在冰冻之后,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质感。
“山脚”用黛绿染色,“山顶”则保留了奶制品本来的乳白色。
远看上去,果真呈现出峨峨青山被积雪覆盖的意境。
厨子还别出心裁地在“山上”插了粉红的小花和青绿色的薄荷叶子。
对于食客来说,酥山不仅诱惑食欲,而且带来了极致的审美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