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红蒙蒙的一片。杨清还没反应过来，阿白就已经拿着红系带把他的眼睛给蒙上了。视觉被剥夺——但他能听到女子褪衣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杨清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之前又不是没看过，这会她竟然还害羞了。刚才还说要给他下药呢！
邪恶的小萝莉，鄙视之。
“……”
“好了。”过了一会阿白才抬手扯下他脸上的红系带，光线又乍然明亮起来。杨清眨眨眼睛缓了一下，面前的女孩穿得大红的一身，鲜亮又好看。
“你也去快换衣服吧。”阿白说完也没管他，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路过，走到梳妆台前去给自己重新弄头发。
……杨清扯了扯小萝莉的裙摆。这货原本就是蹲在地上的，因此抓一下她的裙子也是顺手的事。
“干什么？”女孩子停住脚步了。
杨清就仰着头望她，同时对她露出了一个笑，他说：“你真好看。”
“……”她知道。
杨清继续说：“果然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该臣服在小萝莉的脚下……”小萝莉生来就是来统治世界的。
阿白：“……”
哈！
阿白听不下去了。他这说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她瞪他一眼，想了想就迈腿在杨清的背上踩一脚。
踢他。
“你赶紧换衣服去！”
“好～”这货被踢了但反而更高兴了，嘿嘿笑得跟傻子一样。
阿白：“……”
……没救了。
换个衣服也用不了多久，哪怕杨清从来没穿过古装，但稍微研究一下也就会了。
这货换起衣服来就不像小萝莉那样扭捏。他大大方方的，该脱的脱，就算是有小萝莉在透过镜子偷偷看他他也全假装没看到。
杨清换完衣服走过去，直勾勾地盯着镜子的阿白这才猛的缓过神来。
她惊了一下，然后连忙收回目光。在假装刚才偷看的不是她。
“怎么样？帅不帅？”杨清在她身旁展示了一下？
哦……
阿白这才装模作样地扫他一眼，她打量着，如实评价道：“像嫪毐。”
……全都是因为他没有头发。要是他的头发再长一点，用碧玉簪子束起来，那么当他折扇舞剑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像一位翩翩公子了 。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但对于阿白说出来的他像什么“laoai”，杨清就一阵发愣。
那是谁？
阿白贴心地提醒他：“那是秦国的长信侯，赵太后的男宠。秦始皇的小爹。”
“……”提起“laoai”不认得，但如果说那人是赵太后的男宠，那杨清就明白了。他之前看主角穿越秦朝的历史小说的时候会看到这个名字。但他这人是文盲，那两个字他不认得。因此他不读“嫪毐”，而是读廖毒。
“……你不懂。”杨清说——他知道阿白是在说他像小白脸，但并不妨碍杨清把她说的给引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道：“嫪毐有嫪毐的好处。”
“比如？”阿白挑眉问了。这人能有什么好处？
杨清：“比如他的转轮之技啊！”因此像嫪毐这句话怎么会是骂人呢？
“……”小女孩无话可说。她算是看出来，她所谓的“文盲”的兄长，历史上那些正经的大事他可能说不出来，但有关于这些风月之事，他叭叭地都能出本书了！
下流！
于是女孩子又鼓起眼睛瞪他。
……感受到女孩子讯息的杨清又是一阵懵。他没说什么吧？好端端地瞪他干什么？现在这些小女孩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揣测了。
“……”
“……”
阿白梳的是高髻，用她来的时候自带的小铜簪挽起来，然后就用蒙杨清眼睛的红丝带缠在发髻之后——这个是要等会让杨清亲手接下的。
……这个轻浮的孟浪之徒。阿白又开始回顾起往昔——她刚来的时候他就敢碰她的头发！
此刻杨清尚且不知道阿白是怎么在心里谴责他的，他仍旧好端端地坐在床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子瞧。古风发型杨清帮不上忙，又不能上去给她扎小辫，因此这货也没凑上前去。
直到看见阿白起身，他也就起身朝女孩子伸出手。
“是不是好了？”他问。
“嗯……”女孩子声音小小的。都到这步了，她也该害羞了。眼神向上瞟瞟房间的灯——现在他们是不是应该拉灯休息了？她刚才在心里偷偷骂了他一堆，就是希望等会她转身与他再相见的时候能不落气势，结果一与他对视她就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完全不敢与他对视……
……灯当然是还不能关的。杨清让阿白坐下，自己则在女孩子的对面站定，他站得笔挺，身姿挺拔。然后微曲上身对她行揖礼。
阿白微微愣了一下，也站起身来还礼。
一共要行三次。
——三揖，代表男方对新妇的欢迎。三让，表明夫妻之间应相互尊重。
“……”
“……”
……这货真有文化。女孩子盯着他的眉眼，悄悄在心中想。
一整个仪式做完，两人就又坐回到了床边上。杨清仍旧是捏着小女孩的手——他最近很喜欢牵阿白的手。总感觉这样的关系要比其他任何的身体接触都要亲近。
刚才行礼的时候他还很认真的，礼毕后，此刻两人面对面相视，欣喜与激动就无法掩饰地从他的眉眼之中溢出来。但阿白似乎有些害羞，她瞧他一眼，又下意识地微微低下了头。
杨清很高兴。
他高兴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多些小动作。比如抓着女孩子的手在上面捏捏捏。玩玩手指，敲敲指甲。
“我们喝交杯酒吧。”杨清说。汉朝的交杯酒叫“合卺酒”。卺是瓢——用一个葫芦竖着切成两半，这就成了瓢。两个瓢用一根线牵着，新人各用一个饮酒，象征夫妻原本一体，然后为二，再合二为一。
但他们家不种葫芦。杨清觉得就拿酒杯两人弯曲手臂一绕各自饮酒也很好。
“嗯……”阿白仍是很小声地应。
甜酒各自饮下。
——她的脸已经很红了。从整个仪式到现在，女孩子都是含羞带怯，以往活泼开朗的她到现在也不肯多说几句。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杨清说。
阿白就抬起头来纠正：“……以前也是。”
“……”
杨清盯着她的眉眼恍惚了一下，女孩子感受到杨清的目光，于是又微微低下了头来进行逃避。
他在内心叹息，然后分出一只手去抬手摸摸她的头发。
……嗯？
女孩子伴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她眼神困惑，于是杨清的手指又悄悄流转，描过她的眉眼、鼻尖。然后一寸寸向下，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轻轻一抹，手指上残留一点粉。
杨清心中泛着莫名的冲动，至少阿白感受到了他捏自己手的力度变大了。瞧了他许久也没等下下去。
女孩子正想张口，但话还没说出来杨清就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惊呼一声，下一秒她就被按在床上。
一个深吻落了下来。
将她唇上的口脂弄得凌乱，杨清才停下来盯着她微微喘了口气。
“……关灯好不好？”他喘着粗气问。
阿白就眨眨眼，说：“好。”
“……”
“……”
灯被关上。
阿白引导着杨清抚上自己的头：“簪子……簪子帮我取下来。”
“……床头那个，你帮我戴上。”
“……”
花不语，风却懂。风吻花香浓。
……
清晨。
女孩子难得多睡了会。她大概是起迟了……有点难受。她窝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扑。
摸了个空。
……杨清还在床上，他只是不在被窝里。阿白撑着身体往上靠靠，一抬眼就看见杨清撅着个大腚面朝跪在床的另外一侧。
“……你干什么？”小萝莉面色古怪了。于是她便忍不住地把脚伸出被窝，用脚趾在他的屁股上点点。
啊……
杨清这才反应过来。他跪着转了个方向，面朝小萝莉这边。他面有愧色，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是个混蛋，所以在接受良心的谴责而已。 ”
“……”
别谴了。
阿白闻言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换衣服了。昨晚的婚服压根没人管，反正做的时候随手一扔，东一下西一下的到处都是。
……阿白起身看见这屋里的狼藉就一阵沉默。昨晚……昨晚……罢了。不提昨晚。
女孩子仍旧是假装无事发生地给自己翻找衣服。杨清见状也从床上下去，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这屋里他看不过眼的地方。一边收拾一边说：“……你不再多睡一会吗？”
……他刚才看见小萝莉奇怪的走路姿势了。她毕竟年轻……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很痛。
“……”阿白就微微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应杨清这话。总感觉就这样躺回去就好似承认了她是一只弱鸡。
“还是去躺着吧。”杨清叹口气，“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要做。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正好今天是周末，他还能在家里照顾她两天。
成吧……
女孩子细思了一下最终也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窝回床上去。她就是早起起习惯了，没意识到她是可以赖床的。
“……”
“……”
杨清把屋子里看不过眼的东西收拾好，该叠的叠，该挂的挂，该干洗的送去干洗。其实放洗衣机也可以，但这么贵的衣裳，杨清总担心会搅坏了。
在地上捡到阿白的红发带时，杨清又不自觉地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她让他亲手解下了她的红缨。
古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
阿白已经想好自己要吃什么了，她说：“我要一碗八宝粥，再要一个鸡汤米线。一碗羊杂汤。”
“好。”杨清点了点头，他都记下了。红发带被他塞进了抽屉里，婚服也都被他收了起来。
杨清这才去换衣服。
阿白就靠在床头边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要说圆房后有什么变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他在圆房之前就已经待她很亲近了，圆房后也没办法要求他待她更亲近一点。毕竟也不能真让他剖丹沥胆地把心挖给她。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阿白感觉他们俩人的关系更亲近了。当二人合二为一的时候，她内心得到了了极大的满足，只觉得这天地间的万物万事再也没有能让她害怕与惶恐的东西了。
——即便是她第二天走了，她也没什么遗憾的。小女孩正胡思乱想着，杨清就猛的转头过来了。
“你怎么偷看我？”他大声质问。
“……啊？”阿白先是一懵，待反应过来之后也大声嚷道：“我就看！”
她自己老公，她为什么不能看？就看就看就看！
“……哦。”杨清听见她的语气才彻底放松下来，他转过身继续穿衣服，边穿边说：“你昨天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我担心你情绪不对。现在看你这样还是这样底气十足——”
所谓没理也要硬三分。这就是她的“底气”。
杨清继续说：“我就放下心来了……”
阿白：“……”
……所以他刚才故意挑刺只是为了听她凶他吗？这什么癖好？
“我沉静些难道不好吗？”阿白问。
“不拘束自己最好。沉静与活泼都只是一种性格罢了。只是你以前活泼开朗的时候我看习惯了，知道你是什么性格，所以现在看你与平时不一样才会有些担忧。”
“……不拘束？”阿白微微挑眉。
“嗯，不拘束。”杨清面无表情地点头了。他总感觉现在的阿白在打一些什么坏主意。想了想他就又补充：“当然不能违法乱纪！”
总不能说一句“不拘束”，然后为了自己的快乐就去抢银行吧？
“……那你转过身来。”阿白说。
“……”杨清就转过身来了。
小女孩又捏着下巴说：“脱掉裤子……哦对了，内裤也一起脱掉！”
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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