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不是已经把鱼饵放出去了吗?
“带好珠子,不会有事的。”沈璟之又嘱托一句,就忙着处理其他事情,抬步走远。
原地的苏南初锁死眉头。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如果这个时候把明妃孩子养在膝下,一山不容二虎,明太师难保不会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等生了孩子,一切成为定局,打一个未成形胎的难度,跟打一个已经生出来的孩子难度,自然是不一样的。
可是…其实有时候希望沈璟之不那么守着那些君子协议,生在后宫,刚刚才走了一个高位嫔妃,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握着那个名单,迟疑了之后,打开了那个名单…
若是她没听错明婉清的意思,她是希望他收下的。
功成名遂,圣主垂衣…社稷永固,万世千秋。
她不是糊涂人,她应该知道沈璟之要想社稷永固,万世千秋,肃清前朝是必经之路,可是她还是冒着牵连母族的风险,把这东西给了他。
当然若说明婉清没有私心。也必然不可能,她想利用沈璟之最后的一丝愧疚,给她孩子谋一条出路。
但是她的孩子怎么会有出路?
明太师从龙之功,又在朝堂势力不小,这孩子给了高位嫔妃,两家联盟。
给了低位嫔妃,变成明太师手上的傀儡。
其实只有给她最好,她前朝无人,又是皇上一手护起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内。
但是完犊子就完在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沈璟之现在应该也在忧虑这些事,前朝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他自己都是宫变得来的皇位,怎么会愿意留着这么个隐患。
“娘娘…其实皇上说的也不无道理,最起码也要等您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再决定要不要领养大皇子。”若是公主,这大皇子就是雪中送炭。
但是若是也是个皇子,这…
苏南初看清楚那个名单之后,视线越来越深,随后又折上,攥进手里:“嬷嬷,你说…先皇布局这么周密,都输在了皇上手中,那皇上,该有多么可怕?”
这么可怕的人,会放弃利用明妃孩子吗?
蔡嬷嬷惊了一秒,拉着苏南初走在没人的宫墙旁:“娘娘切莫多言,奴婢在这宫里多年,倒也见识不少,娘娘可知为何先皇子嗣不少,兄弟亦不少,为何朝中并无皇亲国戚。”
苏南初目光凝起来,自然知道,先皇继位杀光了同辈兄弟,皇上继位…亦如此。
她摸了摸自己腹中的孩子,若是个男孩,那估计也会是同样的结果,跟明妃之子,争得头破血流,一死一活。
“所以本宫才想要抚养大皇子。”苏南初继续道:“与其让对方跟了其他高位嫔妃,位尊权重,倒不如本宫去养。”
她以前没心没肺,从未想过这些,待在沈璟之身边,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倒也好。
但是现在她腹中有了孩子,总得给孩子谋划几分。
“罢了,我们回宫吧。”这些事,让沈璟之操心去吧。
可能这就是沈家的宿命,身在皇族,哪能万事皆全。
……
明贵妃大丧,众人哀悼。
黎明钟声响起,棺木从午门运出,葬往妃陵。
久久尘埃落定之后,众人纷纷打道回宫。
苏南初扶着嬷嬷正走着,还未动几步,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镐衣的中年男子。
见到她之后,微微颔首行礼:“见过璋嫔娘娘。”
苏南初停住脚步,瞧着男人的模样。
明贵妃大丧,按祖制,得了皇上恩准,其至亲父母,可以照律法孤身进宫送葬。
那面前这人,是明太师?
“有事吗?”她疏离中带着狐疑问道。
明太师收了手,恭敬道:“昨夜贵妃娘娘薨世,听闻璋嫔娘娘也在咸福宫,不知…璋嫔娘娘可知贵妃娘娘可有何遗愿,又或者有何遗物…”
他痛心疾首,摸了摸老泪:“好歹父女一场,为父的总想留个念想…”
苏南初眯了眯眸,这老狐狸,想套她话?
明婉清这个父亲果然不是善茬,怪不得沈璟之心眼子多,整天跟这种人打交道,不长心眼就得长刀窟窿。
她扶着肚子,低眉顺眼道:“本宫只在外边守着,并不知晓皇上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太师不妨去问问皇上,皇上素来爱重贵妃娘娘,相信也会理解太师爱女之心。”
明太师目光明显暗沉一秒,但是依旧不动声色的抹了把眼泪:“是老夫唐突了。”
随后目光又落在苏南初的肚子:“看娘娘这肚子,应当已经有五月有余了吧?”
“女子生产最是九死一生,可怜我的女儿,位居高位,仍然没有逃得了这鬼门关的一遭,娘娘可定要注意身体,莫要同小女一般。”
威胁她?苏南初眸子寒芒微露,掩下眸看不出情绪:“多谢太师提醒,承皇上看重,本宫一切安好。”
明太师微褶的眼尾像是盯上猎物的毒蛇,吐着信子落到苏南初身上。
苏南初只低头,淡然道:“太师还有事吗?皇上还在承乾宫等着本宫,若没什么事,本宫就先过去了,不然皇上该等着急了。”
明太师只好收了话头,隐下情绪退了两步,让路:“既是皇上在等,那臣便也不在打扰,恭送璋嫔娘娘。”
苏南初挪开目光,扶着蔡嬷嬷从对方面前一步步走过,直到走出去很远,才往身后拉了一道眼尾。
“娘娘…”蔡嬷嬷明显也听出来了异常,脸色不太好的开口。
苏南初神色淡然,理了理衣袖,叹了口气道:“皇上也不容易啊。”
整天跟这些人打交道,稍错一步万劫不复。
如果没猜错,刚才明太师说出来那样的话,是因为明婉清身上肯定有着什么东西,他害怕落到皇上手中。
难道是那个名单?说到这个她也挺奇怪,明太师不是多年前就已经站到沈璟之阵营了吗,怎么会有先帝的名单。
带着疑虑,她一路不紧不慢的到了承乾宫门口。
殿内又有大臣在议事,苏南初来的时候没坐轿撵,懒得再走,干脆在偏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