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的!大人跟我去看看吧。”老者十分激动,竟然伸手来拉她手腕。
苏锦铭侧眸,目光停留在苍老干枯手掌拉着的伶仃细腕上。
故青白任由老者拉住走了几步,这才道:“钱老,我们坐马车去吧。”
老者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忘了忘了,大人勿怪。”
故青白笑着摇头,伸手招来一个官差,让他去县衙后面套马车过来。
马车很快套好,停在县衙前,故青白先扶钱老上去后自己才上。
等她坐稳时,车帘一动,苏锦铭居然撩开车帘弯腰走了进来。
故青白还没开口,钱老先疑惑出声,打量着苏锦铭道:“这位公子?”
苏锦铭看向钱老,恭敬道:“我是卿宴同窗好友,听你们说起旱稻,我也有些好奇,不知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看看。”
钱老没有说话,看向故青白。
这得要县令大人点头,毕竟旱稻是县令大人捣鼓出来的。
故青白指着对面空位,对苏锦铭道:“锦铭兄想去就一起去吧,只是实验田有些偏远颠簸,要坐差不多半个时辰的马车。”
苏锦铭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好奇,道:“没关系,比起坐一个时辰的马车,我更想亲眼看看旱稻是什么样子。”
他都这样说了,故青白自然不好拒绝。
她目光落在窗外模糊的景色上。
旱稻折腾了两年,如果真成功了,那以后天下就没人饿肚子了。
三人摇摇晃晃,一路到了城墙边上的试验田。
故青白刚动,苏锦铭抢先她一步下车。
等她出来后伸手,递到她面前,要扶她下来。
故青白愣了下,摆了摆手,对着苏锦铭道:“不用,我自己下。”
却不想,苏锦铭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她搭着自己的手下来。
故青白已经很久没有与男子这样亲密接触过,有些不适,却也没过多别扭,借着苏锦铭的力下了马车。
而后想扶钱老,却又被苏锦铭抢先一步。
她有些无奈,苏锦铭却对她笑着道:“这些琐事让我来就好。”
她拗不过他,只好遂了他意。
等几人都下了马车,苏锦铭这才看向少年口中的试验田。
只见十几亩的旱田拱起白色的包,那包很像鞑靼人的住处,只是是长条状,被白色的薄纸状东西盖住。
苏锦铭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少年,目光中带着些许笑意。
果然不管何时,卿宴永远都是最让人瞩目的那一个。
故青白掀开塑料薄膜,矮身进了大棚里。
钱老跟着钻了进去。
苏锦铭有样学样,也跟着钻了进去。
大棚里一字排开摆了十几个木头架子,每个架子上摆满了小一号的竹编制架子。
故青白走到最近一个木架前,伸手掀开塑料薄膜,只见竹架上满满的新绿,不由有些高兴。
又去掀开第二个,第二个也是一样情况。
她又去掀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木架上,培育的旱稻种子几乎都发了芽。
钱老脸上是掩饰不住喜色,直接跪下对着皇天后土磕了三个响头。
等抬起头后,一张老脸上已经满脸泪痕。
他膝行两步,又对着故青白嘭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县令大人,你就是再世活佛!你的大恩大德,让天下苍生无以为报啊!”
故青白不敢生受他这礼,怕折寿。
往旁边挪开一步,错开了钱老跪拜的方向。
口中道:“钱老,使不得,你快起来。”
钱老却是不肯起来,非要磕,额头上已经磕出了青紫一片。
钱老的双亲,据说是逃荒时在半路饿死的。
会这样激动,故青白可以理解。
理解的同时又有些不忍。
等钱老磕满意停下后,故青白扶起钱老,不急不缓道:“钱老,你真的过誉了,旱稻是大家共同的功劳,我从头到尾都只动了嘴皮子而已。”
钱老听她这样自谦有些激动,“如果没有大人坚持,这旱稻实验在一年前就没了,虽然现在只是出苗期,但大人对旱稻对百姓的上心程度乌木人是有目共睹的。”
钱老一激动起来,就容易长篇大论。
故青白假装伸手把鬓边碎发捋到耳后。
不着痕迹抬眸看向苏锦铭,企图让他帮下忙,分担下火力。
不想苏锦铭这厮却只顾看着她笑个不停,根本帮不上一点儿忙。
回去时,苏锦铭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看向少年。
故青白一直垂着头,翻看着旱稻以前的实验数据,没有发觉。
钱老看见了,只以为苏锦铭和县令大人同窗情深,也没多想。
半途钱老下车,马车里就只剩两人。
苏锦铭见少年看的入神,就越发有些大胆。
他的目光仔细扫过少年身上每一处,用眼前少年与记忆中的少年作对比。
好像瘦了些,身量也高了些。
一身的风骨,温柔又雅致……
马车晃到县衙时,几个妇人正提着什么东西往官差手里递,几个守着府衙大门的官差愁眉苦脸的推拒着。
苏锦铭饶有趣味的看过去,问道:“她们是做什么的。”
故青白看不见人,不清楚他说的什么事,所以假装没听见苏锦铭说什么。
苏锦铭见少年没有答,也就没有多再问。
只拿一双眼眸收集信息,试图分析那几个中年妇人的意图。
几个妇人中有一个眼尖的,远远看见少年和一个不认识的好看公子向县衙走来。
忙拉了一下旁边妇人,“大人回来了,在那里!”
几个妇人侧头看,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连忙要转身,却被几个官差死死拉住了。
“各位婶婶,大人不会收的,你们还是回去吧。”
故青白听见熟悉的声音,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局促,对着苏锦铭道:“我们换个方向回县衙。”
苏锦铭点头,重新问她,“她们是来找你的?”
故青白嗯了声,带着他穿过小巷,来到县衙后门,刚想敲门,却听苏锦铭突然道:“卿宴,你踩到羊粪了。”
故青白:……
她木着脸垂眸看去,地面有些模糊。
她抬了下脚,苏锦铭连忙退了三步,对她道:“要不你还是别动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故青白面无表情走到旁边,在茂盛的草皮上把鞋底处理干净。
她越是这样波澜不惊,苏锦铭越是有些想发笑。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故青白听见苏锦铭的笑声,有些尴尬。
“县令大人……”
一道声音犹犹豫豫从她身后数丈响起,故青白心里轻叹一口气,还是转过了身。
目光落在出声那处,让人看不出分毫端倪的嗯了一声。
她面带笑容,风清雅致,那人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理瞬间放松些许,却还是绷着一根神经,道:“大人,抱歉,我不知道我的羊今天为什么老拉屎。”
故青白看着模糊身影和身旁的羊,加上音色迅速在脑海中给此人对上了号。
迈步向这人走了过去,开口道:“老三,你的羊还没卖出去?”
瘸腿老三有些沮丧,嗓音都低落了几分,“是啊,没人买我的羊。”
故青白看了眼他的腿,解下荷包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你的羊怎么卖的,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