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
这是一个码头城镇。
城镇里很热闹,很多要出海的,和出海回来的人都在这里集散。还有货物的卸运等,许多苦力坐在码头边等着人喊去做事。
这和内河滨河的滨河镇的码头有很大的区别。
滨河镇毕竟只是靠着内河的一个小码头,和这种靠海的大码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光是从船来说,这里的船普遍都要比滨河镇的船要大很多,结构也不相同,毕竟是海船嘛,不只是要求要大,还要结实。
张正道在路边摊吃面。
白龙马在一旁也吃面。
很多人路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看一看张正道和他的白马。
白马吃完了,眼睛又盯着张正道的碗。
张正道于是又给它叫了几碗面过来。肚量大可以理解。
一个掮客过来,一屁股坐在张正道的面前,又看了看白龙马,试探着问道:“客人吃面啊?我们这里的面……”
“海鲜面,不错,我喜欢!”
张正道扒了一筷子面,拿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嘿嘿,喜欢就行,看客人似乎要出海啊?”
“不是似乎,是肯定要出海。所以……我在想,要不要雇一条船。”
张正道看那掮客,一个长脸的中年人,瘦小的个头,加上八字胡和鼠须,带着一顶防风的帽子,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这事找我就对了。你看你,还有这么大一匹马,得找个大一点的海船。”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有一个壮汉走了过来,穿着绸缎的衣服,粗壮的身躯和虬髯的胡须,和绸缎的花色看起来有点违和的感觉。
“道士,不是我说啊,你要是听了他的话,那你就上当了。我就是船老板,你听他的,他还抽佣金,还是坐我的船,我有大船,而且也别担心费用,这一次出海,我船上有十几个人了。”
“你的船很大?”
“自然,都这么多人了,船怎么可能不大?”壮汉说道,“包你满意就是,若是肯再加点钱,还有好的舱位,吃喝的都是最好的。”
张正道点头:“那行,就用你的船。”
那瘦个子的掮客赶紧说道:“你怎么能抢我的生意?别坏了规矩。”
壮汉呵呵一笑:“什么规矩?客人愿意选谁就是谁,你再说,扔你到海里喂鱼,滚——也不知道坑了多少人了,看不惯你。”
瘦个子悻悻的,看壮汉高大的块头,决定当个好汉,不吃眼前亏,站起来,往后走了好几步,回头指了指壮汉。
“给我等着……”
一溜烟的跑了。
“好了,道士,你放心,等明天我的人齐了,就开船。你先交五两银子的押金就行了。”壮汉对着张正道说道。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张正道奇怪的问道。
壮汉哈哈大笑说道:“不瞒您说,这最近几个月,凡是外地人,江湖打扮的,十成十都是搭船去寻找仙山的。”
张正道一愣,寻找仙山,不是说鹤云山只有皇室的人才知道的吗?
“仙山是仙山,他们寻哪里的仙山啊?”
壮汉看了看张正道:“道长,你不是没打听清楚就跑过来了吧。鹤云山啊,那可是朝廷的邸报发了,说是世外仙山鹤云山,有仙人。东去海滨,隐世海上仙岛……”
张正道好像有些明了了。
上次的陵州府萧郡王包藏祸心的事情,里面有鹤云山的手笔,因此让皇帝也猜疑了起来,毕竟萧郡王的事情已经挑衅了皇权。
这是皇帝对鹤云山的反击。
本来一个桃花观就已经让江湖上的人破大防了。
特别是好不容易晋级升到了大宗师境界的那些各大门派的高手们,自以为老子天下横行霸道了,没想到一个桃花观出来的弟子,硬是将他们这群螃蟹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回,灰溜溜的从少林寺回去了。
也不敢说什么莫欺大宗师穷之类的找场子的话。
因为差距让你绝望,进无可进啊。
大宗师之后的境界,他们根本就没有法子去想,也想象不出来,更不用去怎么摸索了。当年惊才绝艳的叶剑仙,最终也只能是投身于桃花观寻找一线突破的生机。
何况现在桃花观基本上不收人了。
就只能另想它法。
而现在朝廷邸报上不经意提起的这个海外仙山,不正是他们寻找突破的机缘吗?一时间,武林中人纷纷出来,寻找机缘去了。
滨海的很多码头,都挤满了武林人士,络绎不绝。
壮汉说的对。
“五两银子定金,二十两银子总价,无任何额外收费,包餐宿。出海二十天,二十天之后,不管寻没寻到,都得回来。明天辰时二刻,准时到这里上船。记住了,我会在码头上恭候到巳时三刻,过时不候,定金不退。”
说的很清楚,也很明白。
张正道喜欢这样明白消费,当场给了五两银子。
“好,痛快人,明儿个码头见了。”
壮汉拿了银子,也不废话了,拱手和张正道作别。
镇子上果然有很多的江湖人士。
张正道找了个客栈,住下来了,也顺便等一等那开店的一男一女。
天色已经很晚了。
张正道在客栈楼下吃饭。
这里的海鲜很便宜,因为便宜,张正道点了满满的一大桌。然后拿出了酒葫芦,满满的坐喝。
客栈的位子差不多都坐满了,除了一少半的做海鲜生意的客商之外,都是江湖人士,提刀挎剑的,结伴而坐,高谈阔论。
因为江湖人士多,那些海商们都是匆匆吃过饭就走了,不敢多停留。
人们对江湖人士,心底里还是敬而远之的。
张正道吩咐小二给后院马厩里的白龙马送点好吃的酒肉过去。开始小二还不肯,认为马怎么可能吃酒肉呢,以为张正道故意刁难。直到张正道不小心将兜里的银子掉出来一大锭之后,才高兴的去准备酒肉去了。
这时候门口站了一男一女。
男的腰间插着一把剑,也不是什么雪亮的宝剑,而是一把似乎光泽有些暗淡的很普通的镔铁长剑。
女子秀丽,但是看起来身体却不太好,脸色惨白。
这男子见了张正道,本来有些疲倦的脸色忽然惊喜,赶紧搀着女子朝着张正道那一桌走了过去,对着张正道行礼。
“邢宇找到仙长了,还望仙长施以援手,以后邢宇的命就是仙长的命,随时可以拿走!”
驭风剑邢宇没有钱给报酬,所以他只有拿自己的命当成报酬。
“邢哥——”
女子紧紧的握住男子的手。
张正道笑了笑,说道:“刚好在三天之内赶到,有救,坐下,先喝一杯。”
说着,喊店小二。
“再拿两个酒杯过来。”
店小二慌里慌张的拿了两个小酒杯。
张正道不满意:“拿两个大杯过来。”
“是,客官!”
店小二又换来了两个大酒杯摆在了酒桌上。
张正道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座椅:“坐下来,坐下来咱们先吃饭喝酒,完了再给你媳妇儿治病。”
“是!”
驭风剑邢宇赶紧携手妻子玉罗刹薛青坐下来,看着张正道将两个酒杯子都倒满了,神情有些凝重。
“来来来,我们先喝一杯。”
张正道举杯。
驭风剑邢宇赶紧陪着举杯,看张正道一饮而尽,他也赶紧一饮而尽,又去端妻子玉罗刹薛青的酒杯。
张正道说道:“你不能帮她喝。”
驭风剑邢宇一愣,脸色有些绷不住,黯然的说道:“仙长,我妻子……可能喝不下去了,昨天开始,粥都不能喝了,是我用内力勉强的维持到现在的。”
张正道笑而不语的看着他,就是不出声。
这态度也非常的明确。
那就是喝酒!
驭风剑还要说什么,但是被玉罗刹薛青轻轻的用手盖住了他的那只手,对着张正道说道:“多谢仙长赐酒。”
说罢,毫不含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如口中,忽然就化成了一道温润的暖气一样。这道暖气从口中一直顺喉而下,随后全身都被这股暖流充盈着。
她皱起的眉头忽然一缓。
她正要说一下自己的感受,忽然一群人就朝着他们三个围了过来。
一群江湖人士,拿着武器,眼睛看着他们俩个,就像是看到了金元宝一样的在发光。
“驭风剑邢宇,玉罗刹薛青?”
其中一个和尚模样的人问道。
驭风剑邢宇站起来,对着张正道行礼:“仙长,今日又要连累您了。”
“不妨事,自己处理好!”
“是!”
驭风剑邢宇说了一声,人忽然一晃,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客栈的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