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一座突兀嶙峋的石山宛如狰狞的巨兽,森然矗立。
一个身着洗得浆白的棉布褂子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身材却已如成人般挺拔。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石山奋力攀去。
若仔细端详,少年的面庞颇为英俊,圆润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两道剑眉如墨画般横立。
再定睛一看,美中不足的是,少年的双眼微张,泛出一丝白眸,显然,他的眼睛失明,是个瞎子。
然而,少年在攀登石山时,却轻巧如燕,虽谈不上如履平地,却能精准地知晓何处凸起可抓,何处凹陷可踩。
若是修炼高深之人,便能看到,在少年攀登之时,前方二三丈处有一个形似少年的白影,不远不近地飘在前方。
终于,少年登上石山之巅,山顶面积不大,至多二三个平方,山顶上有一块巨石,占据了山顶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余的部分则异常平坦。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左边是云雾弥漫的悬崖,偶尔传来一声鹰鸣,那巨大的身姿在云海上空翱翔,宛如一片自由的云彩。
如此庞大的妖兽已然诞生了些许灵智,它远远地望见石山上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神情,仿佛在觊觎着什么稀世珍宝。
然而,当它瞥见石山附近那片石林时,那贪婪的神情瞬间如惊弓之鸟般畏惧起来。
心有不甘地鸣叫一声,如离弦之箭般飞向远方。
而在石山的右侧,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石林,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错落有致。其中,有田地,有人在辛勤耕耘,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树木点缀其中。
再往远处眺望,石林中矗立着一片石屋,一片空旷的广场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在石屋的尽头闪耀着光芒。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仿佛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
整个石林方圆五六里地,三面环绕着的不是一望无际的丘陵,便是郁郁葱葱的古树,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
在如此奇妙的环境中,竟然有一片村落宛如世外桃源般存在,令人不禁心生好奇。
此时此刻,少年端坐在巨石旁边的空地上,宛如一座雕塑,默默运功调息一个周天。方才那如阴霾般的抑郁表情,眨眼间便烟消云散。
随即,他那两只如珍珠般泛白的眼眸,凝视着云海,嘴里嘟囔着,仿佛在与天地对话。
“小英啊,今日可是你与阿虎的大喜之日,想当年,在我那老爹尚在人世之时,他犹如华佗在世,救下了你爹的性命。你娘更是信誓旦旦,承诺待你长大成人,便将你许配给我为妻,还夸赞你那身体壮实,好生养,定能为我们家延续香火。”
“然而,随着我老爹的销声匿迹,我的双眼被那炽热的阳火封印,自此失明,如此状况,我又怎能让你嫁过来守寡呢?况且阿虎可是我的大哥,这些年我赖以生存的食物皆是他所给予,我方能存活至今,故而我衷心地祝福你们。”
“我石临风重获新生,众人皆言我生得一副好皮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而且,我在娘胎之中便已感知到我那毫无印象的娘亲强大无比,只可惜她为了寻觅治愈我的良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那没出息的老爹沉迷于老娘的倾国倾城之貌,弃我于不顾,同样杳无音讯。”
“可怜我这一世相貌堂堂,身世显赫,却犹如昙花一现,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
“他人重活一世,要么有统子傍身,要么怀揣葫芦、鼎之类的金手指,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我呢,空有一副好皮囊,体质却如此羸弱,眼睛也瞎了。虽说我的神识还算强大,能观测方圆几丈之地,至多也就是无需拐杖,无需他人牵引,但在这荒郊野外,又有何用?况且,我的大限将至。”
“这老爹老娘着实不靠谱,尤其是老爹,简直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他在娘胎里就深知,他的老娘霸道至极,每次都强行推倒他,美其名曰助他修炼,好让他与她一同长生不老。而老爹呢,每次都被感动得涕泗横流,烟儿、烟儿地叫个不停,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
......
石临风口中念念有词,思绪如潮水般不断翻涌,身体也逐渐泛起赤铜色的光芒,宛如被火焰燃烧。
这个少年,石临风,诞生于石寨,天生拥有龙阳灞体。这种体质对于妖族,尤其是龙族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石临风偏偏是人族。
石寨,据说是一位大帝的祖地,石姓族人皆以此为傲。或许,那位大帝已消逝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之久,若不是在祖祠中看到那本摆放的石书,聆听着村老的讲述,如今的石寨人恐怕早已忘却这段历史。
然而,石寨与石林却真实地存在着,在这片蛮荒之地,它们守护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延续。那些蛮族与妖兽,也因忌惮而不敢肆意侵犯此地。
并且,在石寨,无论男女,十四岁便已成年,必须成婚生子。十六岁时,武道天赋显现,就必须离开石寨,外出闯荡。除非能修炼到传说中的境界,否则很难再次找到这里。
此外,祖祠中还有一条规定,所有人都要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尤其是夜晚。并且,祖祠中还有一个世代相传的秘密:每一万年,整个石林将陷入永夜七天,石林不再受到保护,而居住区会被迷雾笼罩,只留下空荡荡的石屋。七日之后,消失的人和物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原地。
村里的族老们也无法从任何记载中找到只言片语的解释,毕竟石寨没有修为高深之人,也无人能活万年之久,又不是长生不老的王八。
石临风的老爹石玉树,那可是石族不折不扣的族人。然而,他老爹石玉树却与村里其他男子截然不同,身材并不像那些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之人,反倒恰似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
村里的男子,甚至包括一些十几岁的女性,都会成群结队地外出狩猎。可石玉树却对这种活儿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依旧照常修炼,身体倒是颇为康健。他对书籍情有独钟,尤其是祖祠里那些古老的医经和占卜之术,更是从小就爱不释手,潜心钻研。也正因如此,村子里但凡有人受伤,或是难产,亦或是圈养的小兽产仔,都会找他医治。
石玉树在村里备受尊崇,石临风在其熏陶之下,也略通了一些医术。自从石临风的母亲消失之后,村里众多女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石玉树的续弦。然而,都被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石玉树一直强调,为了让石临风能够健康成长,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他坚决不会给石临风找一个继母。
他不仅手把手地教导石临风医术,还精心编纂了一本《玉树医术简略》留给石临风。并且,他将整个村子里受他恩惠颇多的人,一一讲述给石临风听。
石临风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他从未想过,自己此生竟能遇到如此善良的老爹。
可谁承想,石玉树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年仅六岁的石临风伤心欲绝,身体几近失控,最终导致他的眼睛失明。
幸而有族老和一些乡亲的援手相助,石临风才得以存活下来。直到石临风八岁那年,他开始修炼母亲留下的心经,能够神魂离体,神识外放,生活才逐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