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休养,我的身体终于大好了,陈元初的医术真的让人信服,我一早便将他叫来了身边,见他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我心里也稍微好受些,可是每每想到他遭到的不公待遇,就总觉得内心亏欠他太多。
陈元初也没有了在临江县时大哥哥的模样,对我总是恭敬又疏离。我心里酸涩难受,不想他这样与我生分了,在这个世界,我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就是他了。我对那三个月的相依为命坚信不已。
他给我把完脉就挪到了一边开始写药方,他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眼神却又认真的一丝不苟,丝毫没有要再与我多说一句话的表情,太让我难受了。
“你打算永远也不与我说话了吗?”
陈元初“属下不敢。”
“我会为你报仇的”
陈元初写字的手顿住了,皱眉望着我“我没有仇家,无需报仇”
“萧凌渊,王思源,还有那个宋燕曦,他们都有份”
陈元初眉头皱的更紧,“娘娘慎言,属下现在很好,之前受的也不过是自己犯错在先,主子惩罚在后,并无不妥。属于已经知错,娘娘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事情,伤到自己。”
“不相干的事情?为了让我有时间做出选择,不惜违背萧凌渊的命令,怕我万一选择回城无依仗,无由头,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我,你受了那样非人的惩罚会不怨不恨?陈元初,不管你为什么,反正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收了,既然如此,那就没有道理我只收好处,却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我说了会为你报仇,也算是为我自己。”
陈元初第一次直视了我“月儿,你不要乱来,这里是皇宫,萧凌渊的手段和能力,是你想象不到的,别为了我做傻事,我现在能这样已经觉得很好了,谢谢你,我一次次的欺骗你,你还是愿意留我在身边。已经足矣!”
我笑了笑“终于又肯叫我月儿了,你这算是可以原谅我了吗?”
陈元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你,做错事的人本就是我,月儿以后莫要再提,否则,我只会更早的死在皇上手里,眼下真的足矣。”
他深深望着我,我有些抗拒这样的眼神,他就是要拿皇上威胁,让我不要再追究,怎么可以“你以为就此不追究,他们就会刚过你,或者说放过我?”
我直直的回视他,眼神坚定,不许他逃,他有些慌乱的扫视了一下殿里的其他人。
“放心吧,殿里的都是自己人。”
那次处理了秋兰,换了不少人,有眼力见的都知道该怎么做,何况能够近身伺候的只有香兰和香竹。
陈元初不再说话,安静的将药方写好后,就起身要走,这是不打算继续了。
“看来,你终究最后选择的人不是我,既然如此,明日你便离开吧,我会和萧凌渊说的。”
陈元初惊讶的抬头,有些不敢置信,“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危险重重,难道不是想我来宫中照顾你这胎顺利生产吗?让我留到孩子顺利出生吧,宫里的太医不可信,他们……”
“这个孩子不可能出生,换句话,这个孩子不可能活到生产那日。”
陈元初皱着眉,对我说的话很是不解“为何?眼下太子殿下都这般重视,皇上也没有要怎样,为何你还是不肯留下他?”
我一阵自嘲,“你觉得是我不肯留下他?是,我之前的孕吐是我耍了一些手段,可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能够让你来到我身边吗?萧凌渊不会再重用你,你眼下这样,他们随时都可能要你死,那天宋燕熙会出现在你的住处,不正是因为这个吗?”
“他们监视你,利用完你,将你变成现在这样,也没打算放过你,怎么,你非得到了被折磨死了还要效忠萧凌渊的地步吗?”
我无奈的耷拉着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如果我能够好好活着,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陷于险境,我无权无势,在这皇宫里举步维艰,有多少人想要我死,又如何轻而易举便能让我死,你是知道的,萧凌渊一时愿意保我,不代表一生都愿意保我。”
“这里是皇宫,有多少情谊可讲,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萧凌渊是什么样的人,他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豺狼虎豹,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为何连你也觉得我应该依靠于他?我若真什么都不做,依靠于他,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也罢,我本什么都没有,拉你入伙本就是让你陷于险境,你不愿我亦不会怪你,你对我的恩情,我今生怕是报之不尽,我会向萧凌渊求了恩典,放你离开,望你珍重。”
陈元初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又握紧,他望着敞开的门外,眼神空洞,神游一般,好久都没有动,我皱眉,心中叹息,这一次他真的受了太大打击,再没了往日站在我身边的坚定,我不怪他,只怪自己太没用。
我等他跟我道别,他却叹息了一声“月儿,太子殿下应早与你说过,我当初其实……”
我皱眉打断了他的话,“陈元初,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我有眼睛,我有心,我能够自己判断是非对错,你若是因为没有及时带我离开城中村而内疚自责,大可不必,我从未觉得那一段经历有何不可,相反,我很感激你陪我在那里的三个月,也是这三个月,让我坚定了许多事情。”
他看出了我眼中的坚定,我已经不是那个置身事外,总觉得自己是异世而来,拿着另外一个世界的评判标准,活在当下,傻傻端着道德制高点俯瞰此间人生的小白。
陈元初望向我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片赤诚“好,我本就不想苟延残喘的活着了,若是此残躯对你有用,那便尽管拿去用,终此一生,陈元初都将唯沈茴茴马首是瞻,永不背叛,若违此誓,死无全尸。”
陈元初单膝向我跪下,背脊挺直,垂下了头,我的身子不禁轻轻的颤抖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得到了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忠诚。
站在门边的香竹和香兰见到此景,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了下来,面向我“终此一生,香兰\/香竹都将唯主子马首是瞻,永不背叛,若违此誓,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