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君,我们…”
碧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本来想说我们不打了好不好,可是想到外面绵延在祁连山脚下的营帐,她突然就无法开口。
“嗯?”温北君偏着头,发现碧水没说话之后自顾自的说起来了,“你记得左梁吧,那小子还差很多,太低估回纥了,中了埋伏,我费老大力气才把他捞回来的,还是他运气好,天下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主将能救他,可是我不救他不行啊,我见王奕最后一面的时候,那老东西分明就是把左梁托付给我了,左梁和他儿子没什么区别,我也是做叔叔的,也是当爹的,怎么能不答应呢?”
碧水轻轻嗯了一声,道理她都懂,可是面对温北君这么重的伤势,她连平时那几句不让温北君冒险的数落都说不出口。
“不过你怎么来了,我应该下令封锁过消息吧。”
碧水微微苦笑,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你下令封锁消息,可还是有人担忧你,偷偷跑回来报信。我一听说你重伤,哪还顾得上许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立刻见到你。”她轻轻抚着温北君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知画劝我,说我身子弱,又要照顾瑾潼,可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家里,万一你……”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温北君长叹一声,反握住碧水的手,“话虽如此,该罚是得罚,军令如山,我还是得查查究竟是谁把消息传回雅安。”
碧水一听这话,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摇了摇温北君的手,急切地说道:“北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处罚的事。他也是一片好心,担心你的安危才违背军令,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是,不过我还是感觉这事有蹊跷。”温北君慢慢躺下,坐这一会,好像已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不过我这会脑子太乱了,有些想不明白,夫人,我先睡一会吧。”
碧水看着温北君疲惫不堪的模样,心疼不已,轻轻为他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安心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温北君缓缓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哦,又见面了。”
李长吉手里握着一杯酒,看见温北君只是冲着他点点头,随即一饮而尽。
“嗯。”
温北君已经习惯了李长吉的存在,他也不再怀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有没有死在景初三年的冬天了,这都不重要,他大概知道李长吉是什么东西,多半是他的心魔之类的。
李长吉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踱步到温北君面前,“看来,你这伤得不轻啊。”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无端让温北君感到一阵寒意。
温北君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李长吉此刻的语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又来做什么?”温北君冷冷地问道,在他心中,李长吉的每次出现都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李长吉却不答反问,目光扫过温北君身上的绷带,“你为了救左梁,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战场上,生死有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赎罪?就能减轻你的罪孽吗。”
温北君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伤口的疼痛而作罢。“你不懂!”他咬着牙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李长吉轻轻哼了一声,“为了什么?所谓的兄弟?还是所谓的同袍?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所谓的兄弟情义又能值几个钱?不过是你给自己的枷锁罢了。”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温北君的内心。
“住口!”温北君怒声呵斥,“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情义,什么是责任。我身为将军,守护将士,保卫家国,这是我的使命。”
李长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仰天大笑,笑声在这虚幻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使命?你以为你在守护,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为了这所谓的家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又像是在质问温北君,更像是在质问自己。“温北君,你比我还要清楚这些问题吧。”
温北君沉默了,李长吉说的那些问题他其实都明白,只是他一直避开这些问题,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给自己不断的找理由打下去。
可是在清醒的时候,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为了元孝文的野心,再一次又一次的掀翻原本已有的太平。
“不过我这次不是来和你说这些问题的,你真的想不明白,整件事蹊跷在哪么?”
温北君闻言,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李长吉,“你知道什么?”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试图从李长吉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李长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你啊,总是当局者迷。想想看,你下令封锁消息,为何偏偏有人能冲破重重阻碍,把消息送到你夫人那里?而且,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仅仅是巧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着温北君的内心。
“你可想好了,送你夫人来的是林庸,抛开林庸,你府上还有高手坐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