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里被人加了柴,燃烧得更旺了,火光更盛。
李十月就那么拎着刀坐在火堆一旁,她面前跪着一个被反绑了双手双脚堵了嘴的人,就是那个被吓得丢了刀跪地求饶的汉子。
而隔在两人中间的,是一颗瞪大眼睛的头颅。
李望水站在那被吓得直哆嗦的汉子身后,而李家村另外三人这会子就都站在了李十月身后去。
李十月提着刀尖指向对面跪着的汉子:“我问你点儿事儿,老实说了,就放你走。”
那汉子一听这话,就赶紧点头,那头大幅度的上下移动,可见他是多么的想活。
李望水上前给这人堵嘴的布条拿开后,那汉子立即就对着李十月呼喊起来:“姑奶奶饶命!
姑奶奶饶命!
俺没杀过人啊,俺也是被绑来的!
呜呜,俺......”
李十月哪里有那个闲心听这汉子在这儿哭唧唧,她带着些许不耐烦拿刀对着地上的头颅拍了拍:“闭嘴!”
哭喊的汉子被李十月这声厉喝给吓住了,立时就噤了声。
“姑奶奶没空听你叽叽歪歪,我问你答。”
那汉子接触到李十月看过来的狠厉眼神,赶紧点了头,应了一声:“是。”
“你们是神策军?
为什么绑了我们的人?”
“说不上就是神策军,俺们几个算是神策军中的人。
俺们原来是给神策军做辅兵的,俺是推粮车的。
先头靖安王反了,上头派神策军镇压叛军。
但一照面,神策军不行,就是被压着打。
打到后来,人不够了上头让俺们辅兵也上阵去了,还是不够打的,就派了俺们出来抓壮丁回去,这才在道上看见你们的人,就给抓了起来。
不是俺叫抓的,都是他赵五,对,都是赵五,”这汉子眼睛指着地上那颗头颅喊着,“俺可没打过他们,姑奶奶,你放过俺,俺说的都是实话,俺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的营地在哪儿个方位?你们几日回去交接一次?”
这人一一都说了,李十月低头略想了一会儿后,就对着对面站着的李望水点点头。
李望水也点了点头应下了,他举刀一步上前,摁着那辅兵的脖子,这刀就抹了下去。
辅兵的眼睛瞪了起来,在不可置信之中他脖子一歪倒在地上,死了。
“这......这,这不是说他交代了,就放他走?”
李十月头都不回的回了这话:“我骗他的。”
那村汉被李十月的话噎住了嘴,李十月不以为意,只站了起来:“赶紧的摸尸,摸完了,堆一起,点把火,都烧了吧。”
一听到摸尸,村汉倒是反应过来了,几人合力把这六具尸首都给摸了个干净,一些散碎银子,几块名牌,再有就是十几张饼子并几个水囊了。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那六把官刀。
李十月把名牌都收了起来,官刀一人分了一把,“这刀我再多拿一把,银子和吃食我就不分了,望水叔帮着分分吧。”
李十月的话,他们自然是都没有意见的。
一把火,把所有一切痕迹都掩盖了。
看着尸首烧得面目全非,完全辨别不出来后,李十月才和李望水他们往回走。
一路无话,还未到地方,就有村汉迎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秀才公让俺们在这儿等着你们。”
李十月一身血衣回来的样子可能在漆黑的夜里让人看不清楚,但哪怕是在深夜,她身上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是能闻地着的,这味道实在是太冲人了些。
李十月带着李望水、麻子、痦子等人去见了李世阳,李世阳一见到他,他就知道这是又杀过人了。
“如何?”
李十月三下五除二,长话短说的把麻子痦子的事儿和她带着李望水杀了六个辅兵的事儿都对着李世阳都说了。
最后,李十月掏出那几块名牌给李世阳看:“舆图我不知,但听着这地方离着咱们可不算远,离他们下次交人还有三天,咱们得赶紧走,越快越好。”
舆图李十月是从没接触过的,但是李世阳在府城之时倒是有幸见过两回,是以他一听李十月这般说话,就知道李十月说得没错。
现在,那就是要争时间,趁着这事没被发现,趁着对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赶紧的离开才有活路。
“走!
今夜不睡了,连夜走!”
李世阳一个命令下来,本还安静的李家村营地就动了起来。
因为有过往的经验,这回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都收拾好了,李世阳领着众人又往小路走了,希望能够尽量避开人烟,早一步到达登州。
翌日,李世阳听了李十月所说,把各家的汉子都整合了起来,老弱妇孺都走在中间,汉子们在头尾护着,多少在遇到事儿的时候,管点儿用吧。
李十月身上的衣衫自是换过了的,原身那一套血衣已经被李母找地儿给烧了去。
李十月原本的意思是想只把外衫换了去,待得条件合适这水管够用的时候,把衣衫洗洗就还能穿呢。
可李母却是坚持要烧了去,李母的原话是说:“你终归是个女娘,若是让外人知道你有这一身血衣,可如何是好?”
李十月看着李母眼中的担忧,自是不好和她掰扯什么,也就应了李母的话。
不过,背后里,她和李秋天坐一块儿闲话的时候倒是说过这事来。
“阿娘担心我这般凶悍的女娘,将来若是让人知道了,会害怕我,我也就找不到好婆家了。
阿娘疼我爱我,我知亦明。
只不过,这般世道,让人害怕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阿姐,你就看我爹,”李十月回头示意李秋天去看后头驴车上依靠在粮食袋子上坐着的李父,“我阿娘这般好的人,却是遇到了我爹,足可见这嫁人一事是有风险的。
那么,在我自己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我作何要想什么嫁人什么好婆家的事呢?
阿娘她啊,终究还是被束缚住了。”
李秋天顺着李十月的手去看,就看到了秦桃端着一碗送给李父,离得有些远,李秋天并未听清李父说什么,但只看那样子,该也不是什么好话。
李父接都没接一下,手都没有伸出来,只看了那碗一眼后就骂,秦桃只得端着碗就又回身走了,对着秦桃的后背,李父嘴中仍旧哔哔赖赖的骂着。
李秋天其实不太明白李十月说的话,但只这么看着李父和秦桃相处的样子,李秋天还是明白李十月的那句话了:“女子嫁人一事是有风险的,若是找了个李父这般的自私鬼,别说是婆娘了,就是亲娘和亲娃儿,那都是能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