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并不算繁华，但与外面的世界相比，已经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街道两旁的房屋破旧不堪，多数是用泥砖和瓦片拼凑而成，墙面斑驳，屋顶的瓦片东缺一块，西少一片，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腐败的味道混合着污水的气息，让人几乎无法深呼吸。
道路泥泞不堪，踩下去会溅起污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陈旧的破布和残羹冷炙堆积在角落，显然，这里的人日子并不好过。
但和外面的地狱相比，这已经是天堂了。
王燕飞悄然行走在夜幕之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没有人，街道空荡荡的，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城墙上的巡逻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他的五感敏锐，能听到房屋里传来的微弱呼吸声和心跳声，人们大多都已经入睡，唯有少数人还在压低声音交谈，内容大多是关于明天的口粮，或者对外城宵禁的抱怨。
——宵禁？
王燕飞微微皱眉，他并不知道这座城竟然有夜间宵禁的规定，这意味着他必须更加谨慎，避免被士兵发现。
穿过几条泥泞的小巷，他正准备绕道深入内城，却在转角处，听到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喂，小子，这边。”
王燕飞脚步一顿，目光微微一冷。
他仔细倾听了一下——巷子里只有两道呼吸声，不算威胁。
于是，他缓步走了进去。
巷子深处，一个废弃的破屋内，两个乞丐正蜷缩在角落里。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披着破旧的布料，那布料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年长的乞丐目光阴冷，盯着王燕飞，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低声问道：“你偷偷进来的？”
王燕飞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旁边那个较年轻的乞丐嗤笑了一声，脸色带着几分戏谑，他的脸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眼神里透着几分病态的兴奋。
“没听到我大哥问你话了吗？”年轻乞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语气有些不耐烦，“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赶紧说清楚——你从哪来的？”
王燕飞依旧没有开口，他微微低下头，暗中观察着他们的细节——
他们的衣服虽然破旧，但隐约能看出一些血污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被硬物磨损的伤口，他们的指甲缝里带着黑泥，而更让王燕飞警惕的是——他们的嘴角。
隐隐还能看到一点干涸的血迹。
这两个乞丐，很可能吃过人。
王燕飞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路过。”
年长的乞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几分危险的寒意，他缓缓说道：“这地方可没什么路过的人。你这身衣服，怎么看都不像外城的。”
年轻乞丐咧嘴一笑，露出那几颗稀疏的黄牙，眼神里透出一抹贪婪：“嘿嘿，大哥，你看他高高壮壮的，肉应该不少……”
空气瞬间变得冷冽。
空气冷冽，杀意蔓延。
王燕飞的眼神平静无波，但周身的气势却骤然沉了下去，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沉寂火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个乞丐眼神中的贪婪和算计，那种仿佛盯着猎物般的目光，带着一点野兽的疯狂。
年长的乞丐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随即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模样，连忙打圆场：“哎呀，五湖四海皆兄弟，兄弟哪里人？咱们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别误会，都是穷苦人，没必要刀剑相向嘛……”
年轻乞丐却不这么想，他的手悄然往破布下探去，似乎想摸向某样东西，嘴角仍然挂着那抹阴毒的笑：“嘿嘿，兄弟要是不说话，那我们可就当你是默认——”
“默认？”
王燕飞微微抬眸，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下一刻，他动了！
他的身体瞬间跃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右手探出，直接按住年长乞丐的肩膀，膝盖猛然一顶，结结实实地撞在对方的腹部！
“呃！”年长乞丐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像被巨石砸中一样，直接弯成了虾米状，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踉跄着往后退去，撞在了墙上，双腿颤抖得几乎站不稳。
年轻乞丐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反应，王燕飞已经闪身欺近，右手猛然探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往后一折！
“咔——”
骨骼错位的声音清脆而令人胆寒，年轻乞丐的脸瞬间扭曲，惨叫刚到嘴边，王燕飞手肘一抬，直击他的喉咙！
“咳咳！”
年轻乞丐瞪大眼睛，整个人被狠狠按倒在地，双手本能地抓住脖子，嘴巴张合着，像是缺氧的鱼一样疯狂挣扎，双腿不断踢蹬，想要反抗。
然而，王燕飞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他手腕一翻，直接从年长乞丐身后掏出一把生锈的短刀——这把刀被巧妙地藏在衣服里，若非他刚才制服对方时感觉到异样，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呵，藏得挺深。”
王燕飞冷笑一声，右手猛然一扣，将刀锋架在了年长乞丐的脖子上，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年长乞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兄、兄弟……有话好说……别冲动……”
年轻乞丐还在地上挣扎，但当看到这一幕，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眼里的凶狠顷刻间被恐惧吞噬，喉咙里发出干涩的低语：“别、别杀我……”
王燕飞的眼神冷漠，刀锋稳稳地贴着年长乞丐的皮肤，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切开喉咙，血溅三尺。
“怎么，不是要吃我？”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寒意，像是一道刀锋划过空气。
年长乞丐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连忙摇头：“不、不敢……兄弟，我们只是、只是想确认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王燕飞眼神一沉，手中的刀锋向前推进了一分，割破了对方的皮肤，一丝血珠渗了出来。
年长乞丐脸上的冷汗瞬间滚落，连忙哀求：“我们是自己人，真的，兄弟！你也是偷偷进城的，不是吗？我们只是……只是想混口饭吃……”
王燕飞眯起眼睛，盯着他，片刻后，他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刀，但刀锋仍旧没有离开对方的脖子。
“回答我几个问题。”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们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年长乞丐喘着粗气，眼中仍旧满是恐惧，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不敢隐瞒，连忙开口：“我们是外城的人……不是本地的……这座城叫‘黑沙城’，是这一带唯一还能活人的地方，可……可进不去……”
“进不去？”王燕飞微微皱眉。
年轻乞丐捂着手腕，艰难地说道：“他们不让外面的人进去……所有的难民都只能待在外城……饿死，冻死，被吃……他们只要城里的人活着，外面死多少都无所谓……”
年长乞丐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白天……那些士兵会出来，把城外的尸体清理掉，有时候甚至……甚至会故意放几个人进去，然后当着所有难民的面，把他们活活打死……”
王燕飞的拳头微微握紧。
“你们呢？”他的声音更冷了一分，“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年长乞丐的脸色一僵，目光闪烁，年轻乞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浮现出一抹不安。
“我们……我们……”年长乞丐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只是……只是……”
王燕飞冷漠地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只是吃了别人，对吧？”
年长乞丐的身体一僵。
年轻乞丐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本能地想否认，可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
沉默，压抑，腐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
王燕飞缓缓站起身，收起了手中的刀，但眼神依旧冰冷。
“……滚。”
年长乞丐和年轻乞丐猛地抬头，像是没听清一样。
王燕飞没有再重复，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你……”年长乞丐咬着牙，试图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王燕飞没有再回头，身上的风衣微微晃动，阿尔薇涅的声音轻轻传来：“哦？不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