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听了那怪的嘲讽,却也不气不恼,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在河面上空回荡:“我把你少打的泼物!你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且莫管甚么筑菜,今日你要是敢小瞧俺老猪,只怕俺这钉钯稍稍汤(趟)你一下儿,管教你没处贴膏药,九个眼子一齐流血!就算你命大不死,往后也是个到老的破伤风,有你好受的!”
这一番狠话放出去,那怪哪受得了这般挑衅,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嗷” 地大叫一声,丢开架手,也不管不顾了,在那水底下,挥舞着降妖杖,如同一条被激怒的蛟龙,向着八戒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八戒亦是不甘示弱,双手紧攥九齿钉钯,钯齿寒光闪烁,与那怪你来我往,一时间,水底被搅得泥沙翻滚,二人竟又一路打斗,直直打出水面。
这一番争斗,比起之前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场面愈发惊心动魄。你瞧啊,宝杖高高抡起,每一下抡动都似能开山裂石,带着呼呼风声,气势汹汹;钉钯狠狠筑下,每一筑都仿若要将天地戳个窟窿,力量惊人。他俩言语不通,又各怀心思,哪有半分和气,分明就是死对头。只因这八戒属木母,那怪持刀圭,五行相克,致令两下里一碰上就火星四溅,相战触个不停。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竟没了输赢,也无反覆交替的上下风,只是一味地翻波淘浪,搅得这流沙河好似一锅煮沸的热汤,动荡不宁。这个八戒,被那怪的言语羞辱得怒气填胸,哪还能含容得下这口气,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满是怒火;那个妖怪,又因八戒的挑衅,自觉丢了颜面,伤心难忍这般耻辱,也是红了眼,发了狂。
只见八戒钯来,那怪便杖架,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逞起英雄威风,直把这河水滚得仿若煮开的热油,周围的流沙都被这股恶斗之气激荡得漫天飞舞。他俩一个气昂昂,誓要将对方拿下;一个劳碌碌,拼了命地回击,多因要护那三藏朝西域取经,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八戒的钉钯在他手中使得愈发老辣凶狠,那怪的宝杖亦是挥舞得极为娴熟,得心应手。八戒瞅准时机,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揪住那怪,使出全身力气,要往岸上拖,想着把他拖到陆地上,让师兄帮忙一起降伏;那怪察觉不妙,用力挣脱,反过来抓向八戒,就将他往水里沃,企图凭借水性优势将八戒制服。
一时间,只听得打斗之声如霹雳炸响,震得水下的鱼龙都惊恐乱窜,水面之上,更是云暗天昏,仿若末世来临,吓得那些神鬼都伏地不敢动弹,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激战,不知何时才能分出个胜负。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二人你来我往,如走马灯般交替出招,斗经三十回合,竟依旧不见强弱之分。八戒心中暗自思量,这般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珠一转,又使起了那熟悉的佯输计,佯装体力不支,拖着九齿钉钯,佯装狼狈地往后退走,嘴里还故意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力竭倒地。
那怪见八戒这般模样,以为有机可乘,哪肯放过,顿时 “嗷” 地大叫一声,随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拥波捉浪,气势汹汹地紧紧追赶而来,一路追到了崖边。
八戒见那怪上钩,心中窃喜,脸上却摆出一副凶狠模样,开口大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有本事你上来!这高处,脚踏实地好打,莫要像个缩头乌龟,只敢在水里逞威风!” 言语间尽是嘲讽之意,试图激怒那怪。
那妖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言立马反唇相讥:“你这厮哄我上去,又教那帮手来哩。哼,想算计我,没门!你下来,还在水里相斗,真有本事就别玩这些花样。” 原来那妖经过此前的交手,已然学乖了,深知上岸后自己便没了水性优势,再不肯轻易上岸,只在河沿与八戒闹吵,试图扰乱八戒的心神。
却说行者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妖怪死活不肯上岸,急得他心焦性爆,双手握拳,不停地来回踱步,恨不得一步上前,一把将那妖捉来。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转头对唐僧说道:“师父!你自坐下,等我与他个‘饿鹰叼食’,看我今日如何降伏此妖。” 说罢,也不等师父回应,便纵筋斗跳在半空,身形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刷的落下来,目标直取那妖,双手作势就要将其擒住。
那妖正与八戒嚷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得头顶风响,心中一惊,急回头,见是行者裹挟着劲风落下云来,吓得亡魂皆冒,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慌忙收了那降妖杖,一头淬下水去,凭借着对河水的熟悉,刹那间隐迹潜踪,渺然不见,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水波。
行者伫立岸上,望着那平静的河面,满心懊恼,转头对八戒言:“兄弟呀,这妖也弄得滑了。他再不肯上岸,如之奈何?咱们总不能一直跟他耗下去,师父还等着过河呢。” 言语间满是焦急与无奈。
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疲惫,叹着气应道:“难!难!难!这妖怪太厉害了,我战不胜他!刚刚那一战,我可是把吃奶的气力也使尽了,只绷得个手平,实在是没辙了,师兄你可得再想想办法。”
行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且见师父去。” 二人垂头丧气地朝着唐僧所在之处走去,准备一同商议下一步的对策,而那流沙河,依旧波涛汹涌,似在无情地嘲笑他们的困境。
二人又垂头丧气地回到高岸,见到唐僧,满脸的沮丧与疲惫。八戒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率先开口说道:“师父啊,那妖怪实在是太狡猾、太厉害了,俺老猪和师兄想尽了办法,又是引他上岸,又是强攻,斗了好几个回合,可就是拿他没办法,实在是难捉啊!” 行者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不住地点头,附和着八戒的话。
那长老听闻此言,满心的忧愁与绝望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一红,满眼下泪道:“似此艰难,怎生得渡啊!这流沙河如此凶险,妖怪又如此难缠,咱们这取经之路,难道就要止步于此了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言语间满是无助与哀伤,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
行者见师父这般伤心,赶忙上前安慰道:“师父莫要烦恼。这怪深潜水底,熟悉水性,占尽了地利,咱们在水上与他争斗,其实难行。八戒,你只在此保守师父,再莫与他厮斗,免得中了那妖怪的奸计,徒增危险,等老孙往南海走走去来。”
八戒一听,挠挠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哥呵,你去南海何干?那南海离这儿可不近,你这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时间吧,咱师父还等着过河呢。”
行者白了八戒一眼,解释道:“你这呆子,这取经的勾当,从一开始就是观音菩萨在背后操持;当初解救我等,让咱们踏上取经之路的,也是观音菩萨;如今路阻流沙河,咱们陷入这般困境,前进不得,若不得观音菩萨相助,怎生处治这难题?等我去请他,还强如和这妖精无休无止地相斗,说不定菩萨有什么妙法,能助咱们顺利过河。”
八戒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也是,也是。师兄,你去时,千万与我上复一声:向日多承指教。俺老猪以前多有莽撞,还多亏菩萨点化,心里一直记着呢。”
三藏此时也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眼中满是期盼,对行者说道:“悟空,若是去请菩萨,却也不必迟疑,快去快来。咱们全指望你了,希望菩萨能大发慈悲,帮咱们解了这燃眉之急。”
行者应了一声,神色坚定地望了望师父和师弟,转身,一个筋斗云翻上高空,向着南海的方向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唐僧和八戒,守在流沙河岸边,眼巴巴地盼着行者早日带着菩萨归来,助他们渡过难关。
行者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纵筋斗云,身形如电,径上南海。那速度,快得惊人,咦!才不过消半个时辰,远远地,早望见那普陀山境如梦如幻般出现在眼前。山上云雾缭绕,仙气弥漫,仿若人间仙境。
须臾间,行者便坠下筋斗,稳稳地落在紫竹林外。刚一落地,就见那二十四路诸天,各个身着金甲,威风凛凛,上前迎着道:“大圣何来?”
行者满脸焦急,双手抱拳,匆匆行了一礼,说道:“我师有难,特来谒见菩萨。如今我等被阻流沙河,那河中妖怪甚是厉害,我与八戒想尽办法,也难以降伏,师父无法过河,取经之路受阻,还望菩萨能出手相助。”
诸天一听,神色关切,连忙说道:“请坐,容报。” 其中那负责通报的诸天,不敢有丝毫怠慢,径至潮音洞口,高声报道:“孙悟空有事朝见。”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清晰而又响亮。
此时,菩萨正与捧珠龙女在宝莲池畔悠然自得地扶栏看花,那池中莲花盛开,清香四溢,美不胜收。闻听通报,菩萨神色微微一变,当即转云岩,款步向前,轻轻开门,和颜悦色地唤行者入内。
大圣见此,忙整了整衣衫,端肃皈依,恭恭敬敬地参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孙悟空,见过菩萨,此番前来,实在是事出无奈,望菩萨慈悲为怀,救救我师父。” 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期盼。
菩萨见行者进来,微微抬眸,目光平和却又透着几分审视,轻声问曰:“你怎么不保唐僧?为甚事又来见我?” 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嗔怪。
行者赶忙上前一步,再次深深一拜,启上道:“菩萨,您有所不知,我师父前在高老庄,又收了一个徒弟,唤名猪八戒,这还得多蒙菩萨您又赐法讳悟能,让他能一心向佛,追随我等踏上取经之路。我们一路西行,才行过黄风岭,如今到了这八百里流沙河,可着实被难住了。这流沙河,乃是弱水三千,波涛汹涌,师父本就肉体凡胎,已是难渡;偏偏河中又有个妖怪,武艺高强得很呐!甚是亏了悟能,他与那妖怪水面上大战三次,拼尽全力,可每次都只是不能取胜,被那妖怪死死拦阻,我们实在没办法过河。因此特告菩萨,望您垂怜悯之心,济渡他一济渡,助我师父脱离这困境。” 说罢,行者眼中满是焦急与期盼,眼巴巴地望着菩萨。
菩萨微微皱眉,看着行者,略带责备地说道:“你这猴子,又逞自满,不肯说出保唐僧的话来么?难道忘了取经之重任在肩?”
行者一听,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菩萨,您误会了,我们只是一心想着要拿住那妖怪,教他送我师父渡河。可这水里的事儿,我又弄不得精细,虽说有些神通,但若贸然下水,诸多不便。只能靠悟能寻着他窝巢,与他打话周旋。想是悟能在与他交锋之时,不曾说出取经的勾当,那妖怪才这般冥顽不灵,与我们拼死对抗。”
菩萨微微点头,手轻轻抚着栏杆,缓缓说道:“那流沙河的妖怪,乃是卷帘大将临凡,他本也是我劝化的善信,我曾特意嘱托,教他保护取经之辈。你若肯说出是东土取经人呵,他决不与你争持,断然归顺矣。他心中对取经之事知晓一二,只是一时执念未消,若点明要义,自会相助。”
行者面露难色,挠挠头,焦急地说道:“那怪如今怯战得很,学乖了,不肯上崖,只在水里潜踪,我们怎么才能引得他归顺?我师又如何才能渡这弱水?还望菩萨明示,给我们指条明路,否则这取经之路怕是要中道夭折了。” 言语间满是无奈与无助,只盼菩萨能速速给出解决之法。
菩萨见行者一脸焦急,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当即轻启朱唇,唤了一声:“惠岸。”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惠岸尊者闻听召唤,迅速从一旁闪出,身姿挺拔,恭敬地立于菩萨身前。菩萨不慌不忙,缓缓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儿,那葫芦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并非凡物。菩萨手持葫芦,目光转向惠岸,分付道:“你可将此葫芦,同孙悟空到流沙河水面上,只叫‘悟净’,他就出来了。这流沙河的妖怪,本是卷帘大将下凡,与我佛有缘,此番你二人前去,先要引他归依了唐僧;待他皈依之后,还有一事需办,把他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布列,这其中蕴含着天地玄妙,切莫弄错。最后,却把这葫芦安在当中,如此,便会化作法船一只,能渡唐僧过流沙河界,解了他们当下的燃眉之急。”
惠岸闻言,心中谨记师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双手合十,应了一声:“弟子谨遵师命。”
当时,惠岸便与大圣一同捧起葫芦,稳步出了潮音洞。洞外,微风拂面,仙雾缭绕,二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奉法旨辞了紫竹林,马不停蹄地向着流沙河赶去。
有诗为证,那诗道:
五行匹配合天真,认得从前旧主人。
炼己立基为妙用,辨明邪正见原因。
金来归性还同类,木去求情共复伦。
二土全功成寂寞,调和水火没纤尘。
此诗恰似一道玄机,暗示着这流沙河一难背后所蕴含的天地至理与因果循环,也预示着唐僧师徒即将凭借菩萨的妙法,冲破困境,继续西行之路。
他两个心急如焚,脚下生风,不多时便按落云头,眨眼间,早来到了那熟悉的流沙河岸。此时,猪八戒正陪着唐僧在岸边焦急踱步,忽见空中有人影落下,抬眼一瞧,八戒一眼就认出是木叉行者,他赶忙引着师父,快步上前迎接。
那木叉身姿矫健,稳稳落地,先是与三藏恭敬地行礼,随后又转向八戒,二人相视一笑,互相见礼。八戒满脸憨笑,挠挠头,率先开口说道:“向蒙尊者指示,得见菩萨。我老猪自那之后,果遵法教,如今有幸拜了沙门,踏上这取经之路。这一路在途中奔碌,风餐露宿,没个停歇,还未及向尊者致谢,实在是罪过,罪过,尊者莫怪。” 言语间满是诚恳与质朴。
行者在一旁却有些不耐烦,不停地搓着手,催促道:“且莫叙阔。咱们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那厮叫出来,解决了过河的难题,师父还等着呢。”
三藏一脸疑惑,转头问道:“叫谁?”
行者赶忙上前,简明扼要地解释道:“老孙此前见了菩萨,把咱们在这流沙河遇到的麻烦事一五一十地都跟菩萨说了。菩萨告知,这流沙河的妖怪,乃是卷帘大将临凡。想当年,他在天庭犯了罪,这才堕落此河,失了心性,忘形作怪。不过,他早前曾被菩萨劝化,本就愿归师父门下,一同往西天去的。都怪我们之前不知情,不曾说出取经的事情,他不明就里,故此才与我们苦苦争斗。好在菩萨今差木叉,将此葫芦带来,要与这厮结作法船,渡您过去哩。”
三藏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激,当即顶礼不尽,随后又朝着木叉,深深作礼道:“万望尊者作速一行。我师徒几人被困于此,实在是度日如年,全指望尊者施展神通,助我们脱离困境了。”
那木叉不敢有丝毫耽搁,双手稳稳捧定葫芦,身形一展,半云半雾之间,径直到了流沙河水面上。他居高临下,望着那波涛汹涌的河面,厉声高叫道:“悟净!悟净!取经人在此久矣,你怎么还不归顺!声音如洪钟,在河面上空久久回荡,震得河水都似乎震荡起来,似是要穿透河水,直抵那妖怪的藏身之处。
却说那怪,此前被猴王一顿痛打,心中惧怕不已,灰溜溜地回于水底,躲在自己的窝中,正大口喘着粗气,歇息调养。这当口,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叫着他的法名,他心头一震,情知是观音菩萨派人来找。又听闻说 “取经人在此”,这几个字仿若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与犹疑。他一咬牙,也不惧什么钺斧之险,急翻波伸出头来,定睛一瞧,又认得是木叉行者,心中更是笃定。
你看他,一扫之前的凶煞模样,瞬间变得笑盈盈的,手脚麻利地向前划水,靠近岸边后,迅速上岸,朝着木叉恭恭敬敬地作礼道:“尊者失迎。菩萨今在何处?” 言语间满是敬重与关切。
木叉神色严肃,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师未来,先差我来分付你早跟唐僧做个徒弟。叫把你项下挂的骷髅与这个葫芦,按九宫结做一只法船,渡他过此弱水。这可是菩萨的法旨,你务必照办。”
悟净听闻,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地问道:“取经人却在那里?” 眼神中透着急切与好奇。
木叉抬手,用手指向岸边,朗声道:“那东岸上坐的不是?”
悟净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八戒,顿时眉头一皱,撇撇嘴抱怨道:“他不知是那里来的个泼物,与我整斗了这两日,何曾言着一个取经的字儿?害得我不明就里,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接着,目光又移到行者身上,更是心有余悸,道:“这个主子,是他的帮手,好不利害!我这两下子,哪是他们的对手,我不去了。” 言语间满是委屈与退缩之意。
木叉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耐心劝解道:“那是猪八戒,这是孙行者。俱是唐僧的徒弟,俱是菩萨劝化的,怕他怎的?你莫要再执拗,我且和你见唐僧去,见了面,一切自有分晓。”
那悟净听了这话,犹豫片刻,才缓缓收了宝杖,又仔细地整一整身上略显凌乱的黄锦直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跳上岸来,走到唐僧面前,双膝 “扑通” 一声跪下,眼中含泪,满是愧疚地说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都怪弟子糊涂,差点误了大事。”
八戒在一旁,气还没消,瞪着悟净,粗声粗气地嚷道:“你这脓包,怎的早不皈依,只管要与我打?是何说话!害得俺老猪费了这许多力气。”
行者却笑着摆摆手,打圆场道:“兄弟,你莫怪他,还是我们不曾说出取经的字样与姓名耳。若早知晓,想必也不会有这许多波折。”
长老见悟净言辞恳切,心中动容,轻声问道:“你果肯诚心皈依吾教么?”
悟净抬起头,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答道:“弟子向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与我起个法名,唤做沙悟净,岂有不从师父之理!弟子愿从此追随师父,踏上西天取经之路,万死不辞。”
三藏见他心意已决,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 ——” 转头唤道:“悟空,取戒刀来,与他落了发。”
大圣依言,迅速从行囊中取出戒刀,动作娴熟地与他剃了头。悟净剃度完毕,又依次来拜了三藏,拜了行者与八戒,众人依着年纪、入门先后分了大小。
三藏见他行礼,举止庄重,真像个和尚家风,心中甚是欣慰,故又叫他做沙和尚。
木叉在一旁,见诸事已毕,上前提醒道:“既秉了迦持,不必叙烦,早与作法船去来。咱们还得赶紧送师父过河,莫要再耽搁了。” 说罢,众人便一同忙碌起来,准备依着菩萨的指示,制作法船,开启新的征程。
那悟净得了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抬手,将颈项下挂着的那九个阴森森的骷髅轻轻取下。他双手熟练地摆弄着索子,依照九宫之法,小心翼翼地把骷髅一一结好,随后,郑重其事地把菩萨赐予的那红葫芦稳稳安放在九宫阵的正当中。诸事准备停当,这才恭请师父下岸。
那长老心怀忐忑,缓缓移步,遂登法船,小心翼翼地坐于上面。刚一落座,便觉一股奇异的力量稳稳托住船身,果然稳似轻舟,丝毫没有了先前在流沙河上的颠簸之感。此时,左有八戒紧紧扶持,那粗壮的手臂仿若坚实的栏杆,给人以安心之感;右有悟净虔诚捧托,眼神专注,时刻留意着师父的安危;孙行者在后面牵了龙马,脚步轻快,半云半雾地相随,以防备途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头直上,木叉脚踏祥云,威风凛凛地拥护在旁,为众人保驾护航。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那师父才得以飘然稳渡流沙河界。一时间,原本波涛汹涌的河面仿若被施了法咒,变得浪静风平,柔弱的河水缓缓流淌,再不见先前的凶险。法船如飞似箭,行进速度极快,不多时,师徒几人便身登彼岸,成功得脱洪波。上岸之后,众人又惊又喜地发现,身上竟不拖泥带水,幸喜脚干手燥,仿若这场渡河之旅从未沾染过丝毫泥水,真正是清净无为。师徒们脚踏实地,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木叉见师父已然安全渡河,便按落祥云,轻轻抬手,收了葫芦。刹那间,又只见那原本用作法船根基的骷髅,在一阵微光闪烁之后,一时解化作九股阴风,“嗖” 的一声,寂然不见,好似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三藏满心感激,朝着木叉深深拜谢,又面向南海方向,虔诚顶礼,感恩菩萨的慈悲相助。正是:木叉径回东洋海,三藏上马却投西。此刻,师徒几人站在彼岸,望着前路,心中不禁思量,毕竟不知几时才得正果求经,且听下回分解。他们知道,前路漫漫,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但此刻,成功渡河的喜悦让他们信心倍增,毅然决然地向着西方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