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三人来到殿上,对着唐僧问道:“师父,饭马上就要煮熟了,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呀?” 唐僧看着他们,说道:“徒弟们,不是问你们饭的事。
这道观里有一种叫人参果的东西,长得就跟小孩子一样,你们当中是谁偷了吃呀?” 猪八戒连忙说道:“我可老实啦,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也从来没见过什么人参果。”
清风立刻指着八戒说:“就他在笑!肯定是他偷的!” 孙悟空大声呵斥道:“我老孙天生就长着这么一副笑脸,难道就因为你们丢了几个果子,还不许我笑啦?” 唐僧赶忙劝道:“徒弟,别发脾气。咱们都是出家人,不能说谎话,也不能吃昧良心的东西。要是真吃了人家的人参果,就给人家赔个礼。何必这样死不承认呢?”
孙悟空见师父说得在理,便不再隐瞒,如实说道:“师父,这事和我倒没什么关系。是八戒在隔壁听到那两个道童说吃人参果,他就馋得慌,想尝个新鲜,就让我去打几个来。我去打了三个,我们兄弟三人一人吃了一个。
现在已经吃了,他们又能怎么样?” 明月一听,立刻说道:“你们偷了我们四个,这和尚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贼!” 猪八戒一听,装模作样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要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难道有人提前就藏了一个独吞?”这呆子不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在那儿胡搅蛮缠。
两位仙童确认了他们偷吃人参果的事实后,骂得愈发难听。这可把大圣气得钢牙紧咬,火眼圆睁,手中的金箍棒攥了又攥,心中的怒火忍了又忍。大圣暗自思忖:“这两个童子,简直就是当面羞辱人。罢了,暂且咽下这口气,我给他来个绝后计,让他们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人参果!”
只见好个孙大圣,伸手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口仙气,喊道:“变!”这毫毛瞬间变成了一个假的孙悟空,紧紧跟在唐僧身边,陪着猪八戒和沙僧,继续忍受着道童的叫嚷辱骂。而大圣的真身则施展神通,元神出窍,一个筋斗跃上云头,径直朝着人参园飞去。 来到人参园,大圣二话不说,掣出金箍棒,朝着那棵人参果树“乒乓”就是一下,紧接着又使出推山移岭般的神力,双手抱住树干用力一推。只听“轰隆”一声,可怜那棵树,树叶纷飞,枝桠断裂,树根都被拔出土来。
这一下,可断了道人们的草还丹(人参果)的来源! 大圣推倒树后,还在树枝上寻找果子,可哪里还有半个影子?原来这人参果遇金而落,大圣的金箍棒两头都是金箍包裹,而铁又属于五金之类,所以一敲果子就掉落下来。果子掉落后,又遇土而入,所以树上一个果子都不剩了。大圣见状,自言自语道:“好!好!好!大家都别想吃了,散伙吧!”说罢,他收起铁棒,径直往回飞。飞到原处后,把毫毛一抖,收回了身上。而唐僧师徒和那两个道童都是肉眼凡胎,根本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变化。
话说那两个仙童已经骂了好长一段时间,清风对明月说:“明月啊,你看这些和尚还真能忍气。咱们就跟骂鸡似的,骂了这么半天,他们竟然一声都不吭。说不定他们真没偷吃。或许是那树太高,叶子又密,咱们之前没数清楚,可别冤枉人家骂错了。要不咱俩再去园子里仔细查查。”
明月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于是,他俩又赶忙跑到园子里。这一到园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惊失色。只见那棵人参果树已经被推倒在地,树枝散开,果子没了踪影,叶子也纷纷掉落。清风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月更是浑身酥软,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两人顿时魂飞魄散,仿佛丢了魂一般。有一首诗正好形容这场景: 三藏西行来到万寿山, 悟空却毁掉了珍贵的草还丹。 树枝散开树叶飘落仙根露出, 明月和清风见状心胆俱寒。
他俩瘫倒在地上,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嘴里不停地叫嚷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咱们五庄观里的宝贝根基被毁掉了,仙家的传承都要断绝啦!师父回来,我们可怎么跟他交代啊?” 明月赶忙说道:“师兄,先别大喊大叫的。咱们先整理好衣冠,别让这几个和尚看出咱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事不用想,肯定是那个长着毛脸、雷公嘴的家伙干的。他肯定是施展法术,元神出窍,跑来把咱们的宝贝给毁了。要是现在去找他理论,那家伙肯定会抵赖不认。要是跟他争执起来,说不定就会动手打架。你想想,就咱们俩,怎么打得过他们师徒四人呢? 咱们不如先去哄骗他们一下,就说果子没少,是咱们之前数错了,然后再给他们赔个不是。他们的饭也快熟了,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再给他们添些小菜。
等他们一人端着一个碗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左边,我站在门右边,‘砰’地一下把门关紧,用锁锁上,把这几道门都锁起来,别让他们跑了。等师父回来,随便他怎么处置。他们毕竟是师父的故人,师父要是饶了他们,那也是师父的人情;要是不饶,咱们也算是抓住了偷东西的贼,这样或许就能免去咱们的罪过。” 清风听了,忙不迭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他俩强打起精神,努力挤出一副欢喜的模样,从后园径直来到殿上。对着唐僧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说道:“师父,刚才我们言语粗俗,多有冒犯冲撞之处,您可千万别怪罪啊。” 唐僧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说?” 清风连忙说道:“果子并没有少,刚才是因为树太高,叶子太茂密,我们没数清楚。刚刚又去仔细查了一遍,还是原来的数目。”
八戒一听,立刻顺着话茬得理不饶人地说:“你这小童子,年纪小不懂事,就跑过来乱骂人,张嘴就胡乱诅咒,平白无故冤枉我们!这可太不应该了!” 孙悟空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嘴上却没说什么,暗自思忖道:“这是在说谎!这是在说谎!果子都已经被我们吃完了,怎么还说这种话?……难道他们有能让果子起死回生的办法?……” 唐僧听了清风的话,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把饭端上来吧,我们吃完就赶路。”
八戒听师父说盛饭,便起身去厨房端饭,沙僧则开始摆放桌椅。两个道童赶忙去准备小菜,端上来的有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焯芥菜,七七八八摆了满满一桌子,总共七八碟,给师徒四人下饭用。接着,又提来一壶泡好的香茶,摆上两个茶盅,在一旁伺候着。 师徒四人刚拿起碗准备吃饭,这两个道童,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扑”地一下,用力把门关上,紧接着插上一把双铜锁。
八戒见状,笑着打趣道:“你们这童子可真奇怪。你们这儿的风俗也太特别了,怎么吃饭还把门关上呀?”明月赶忙回应道:“没错没错,等你们好歹吃完饭,我们就开门。” 这时,清风却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贪吃鬼、偷嘴的秃和尚!你偷吃了我们的仙果,本来就犯了擅自在园子里偷吃瓜果的罪过,竟然还把我们的仙树推倒,毁了我们五庄观里的仙根,你居然还敢嘴硬!
要是你们还能顺顺当当到西方见到佛祖,除非是转过身去,重新回到摇篮里再托生一次!” 唐僧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饭碗差点没拿稳,顿时像有块大石头压在了心上。那两个童子把前山门、二山门,通通都上了锁,然后又来到正殿门口,嘴里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一口一个“贼”字,从白天一直骂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才去吃饭。吃完饭后,两人才回房去了。
唐僧一脸埋怨地对孙悟空说:“你这个猴头啊,总是到处闯祸!你偷吃了人家的果子,受点气,让他们骂几句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家的树给推倒了!就照这情况,要是人家去告状,就算你老子在当官,这理也说不通啊。” 孙悟空赶忙说:“师父您别着急。那些童子都已经睡下了,等他们睡得死死的,咱们就连夜出发赶路。”
沙僧听了,忧心忡忡地说:“哥呀,好几层门都上了锁,关得严严实实的,咱们怎么出去啊?” 孙悟空笑着说:“别担心!别担心!老孙我自有办法。” 猪八戒撇撇嘴说:“就不愁你没办法!你一变,变成个什么小虫子,从门缝眼里就能飞出去了。可我们不会变啊,只能在这儿替你顶罪吃苦头了!” 唐僧接口道:“他要是真干出这种事,自己跑了,不带着我们出去,我就念起那老咒语,看他怎么受得了!”
猪八戒一听,又发愁又觉得好笑,说:“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只听说佛教里有《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可从来没听过什么‘旧话儿经’啊。” 孙悟空解释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头上戴的这个金箍儿,是观音菩萨给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上后,就跟长在头上一样,根本拿不下来。这个咒语叫《紧箍儿咒》,也有人叫它《紧箍儿经》。师父说的‘旧话儿经’,指的就是这个。
只要师父一念,我就头疼得要命,所以他就用这个法子来管我。师父,您别念,我肯定不会辜负您,保证咱们大家一起出去。”
说着说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不知不觉间,东方的月亮缓缓升了起来。孙悟空开口道:“这会儿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月亮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正是咱们悄悄溜走的好时候。” 猪八戒嘟囔着:“哥呀,你可别瞎捣乱。门都锁得死死的,咱们能往哪儿走啊?” 孙悟空自信满满地说:“看好了,瞧我的本事!”只见孙悟空把金箍棒握在手中,施展出一个“解锁法”,朝着门上轻轻一指。
只听“突”的一声,几层门的锁栓都纷纷掉落,门扇“唿喇”一下就打开了。 猪八戒见状,笑着赞叹道:“好厉害的本事!就算叫个手艺再好的小炉匠,拿着撬锁的工具来,也没你这么干净利落!” 孙悟空得意地说:“就这门儿,有什么稀奇的!就算是南天门,我老孙手指这么一指,也能给它打开。” 说完,孙悟空请师父出了门,扶他上马。猪八戒挑起行李担,沙僧牵着马,一行人径直朝着西边的路走去。
孙悟空又说:“你们先慢慢走。等老孙回去,得让那两个道童好好睡上一个月才行。” 唐僧赶忙叮嘱道:“徒弟啊,可千万别伤了他们的性命。不然的话,又多了一条谋财害命的罪名。” 孙悟空回答道:“师父,我知道啦。”说完,孙悟空又转身回到道观里,来到那两个道童睡觉的房门外。
他腰里带着瞌睡虫,这瞌睡虫原本是在东天门跟增长天王玩猜枚游戏赢来的。他从身上摸出两只瞌睡虫,透过窗户眼儿弹进屋里,瞌睡虫径直飞到道童的脸上,两个道童立马鼾声大作,沉沉睡去,再也别想轻易醒来。 孙悟空这才迈开大步,施展云步,追上唐僧,和大家一起顺着大路,一路向西奔去。
这一整夜,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一直走到天亮。唐僧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个猴头,可把我折腾坏了!就因为你那张馋嘴,害得我一整晚都没合眼!” 孙悟空无奈地说:“师父,您就别一直埋怨了。天已经亮了,您就在这路边的树林里将就着歇一会儿吧,养养精神,咱们再继续赶路。”
没办法,唐僧只好下马,靠着松树根,勉强把这里当作禅床坐下。沙僧放下担子,也开始打盹儿。猪八戒则枕着一块石头,呼呼大睡起来。 可孙大圣却偏偏闲不住,只见他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又扳着树枝,在那儿自娱自乐地玩耍着。师徒四人就在这儿暂且歇息,暂且按下不表。
话说那位大仙在元始宫开完会,便带着一众小仙离开兜率宫,径直从瑶天向下,踏着祥云,很快就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的门口。他抬眼望去,只见观门大开,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大仙不禁说道:“清风和明月这俩孩子,倒还挺能干。平常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他俩还赖在床上不起;今天我们不在,他们居然起了个大早,不仅开了门,还把地扫了。”一众小仙听了,也都面露欣喜之色。
他们走进殿中,却发现里面香火全无,一个人影都没有,清风和明月更是不见踪迹。众小仙纷纷猜测道:“他俩说不定是趁着我们不在,偷了东西跑了。”大仙赶忙说道:“这怎么可能!咱们修仙之人,怎会有如此坏心思!想必是昨晚忘了关门,就直接去睡了,估计今早还没睡醒呢。” 于是,众仙来到他俩的房门前查看,果然房门紧闭,屋里传来阵阵鼾声,两人睡得正香。
外面的人使劲儿敲门,大声呼喊,可怎么也叫不醒他们。无奈之下,众仙只好撬开门板,伸手把他俩从床上拉下来,可他们依旧不醒。大仙见状,笑着说:“这俩仙童啊!一般成仙的人,精气神饱满,根本不会想睡觉,他俩怎么困成这样?莫不是被人算计了?快拿水来。”一个小仙赶忙取来半盏水递给大仙。大仙口中念念有词,对着水轻轻一吹,然后将水喷在清风和明月的脸上,转眼间,他俩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