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君主只说出生的缘由,便如同如来座下的有缘人。 以一念之心静观尘世,便如同看到佛的存在,十方众人皆能看到降临的威严之神。 想要知晓如今真正的英明君主,就必须去问当年的嫡母。 世间还有未曾见过的奇妙之事,每走一步都如鲜花绽放般新奇。”
话说那乌鸡国国王的太子,与大圣分别后,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城中。他果然没有前往朝门,也不敢让人通报传诏,而是径直来到后宰门。只见有几个太监在那里把守,太监们看到太子来了,不敢阻拦,便让他进去了。这太子催了催马,径直闯入宫中,很快就来到了锦香亭下。
只见正宫娘娘坐在锦香亭上,两边有数十个嫔妃手持宫扇。娘娘正靠着雕栏默默流泪。你说她为什么流泪呢?原来她在四更天时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事记得一半,又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正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太子见状,赶忙下马,跪在亭下,唤道:“母亲!”那娘娘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孩儿啊,真高兴!真高兴!这两三年来,你一直在前殿与你父王讲学,咱们都没能相见,我心里一直很想念你。
今天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呀?这可真是万分欢喜!万分欢喜!孩儿,我听你声音怎么如此悲伤?你父王年事已高,要是有一天驾崩了,你就会继承皇位,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呢?” 太子听了,连连叩头说道:“母亲,我想问您,现在即位当皇帝的究竟是谁?在朝堂上称孤道寡的到底是什么人?”
娘娘听了这话,说道:“这孩子是说胡话了吧!做皇帝的当然是你父王啊,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子又叩头说道:“还望母亲饶恕孩儿无罪,我才敢问;要是不饶恕,孩儿可不敢问。”
娘娘说道:“咱们母子之间有什么罪可赦的?我赦你无罪,你快说吧。”太子这才说道:“母亲,我想问您,三年前您和父王在夫妻宫里的相处情形,与近三年来,你们夫妻之间的恩爱程度是否一样呢?”
娘娘一听太子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走下亭子,将太子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泪如雨下,说道:“孩儿啊!咱们母子好久都没见面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进宫问起这个呢?”
太子着急得都发怒了,说道:“母亲,您要是有话就赶紧说,再不说可就要耽误大事了!” 娘娘这才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满眼含泪,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啊,孩儿你要是不问,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弄不明白。既然你问了,那就听娘说: 三年前,你父王对我温柔又体贴,关怀备至。
可这三年之后啊,他对我却冷淡得像冰一样。晚上我在枕边满心关切地问他,他只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衰弱,对很多事都没兴致了!”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松开手,转身就去攀鞍上马。那娘娘见状,赶忙一把扯住他,说道:“孩儿呀,你这是怎么回事呀,话都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要走呀?”
太子赶紧跪在娘娘面前,说道:“母亲,我本不敢说呀。今日早朝的时候,我承蒙钦差带着去架鹰逐犬,出城打猎,偶然间遇到了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圣僧,他有个大徒弟叫孙行者,特别擅长降妖除魔。原来呀,我父王已经死在了御花园的八角琉璃井内,而那个全真道士变成了父王的模样,侵占了龙位。
就在今夜三更时分,父王的鬼魂托梦给我,请求孙行者到城中来捉妖。可孩儿我不敢完全相信呀,所以特意来问问母亲。刚才母亲您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个妖精无疑了。”
娘娘听了,说道:“儿啊,这外人说的话,你怎么能轻易就相信呢?”太子回答道:“母亲,孩儿也还不敢完全确认呀,但是父王给了他一个表记。”娘娘便问是什么东西,太子从袖中取出那金镶白玉珪,递给了娘娘。娘娘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时国王的宝贝,顿时泪如泉涌,忍不住大声叫道:“主公啊!
你怎么都死去三年了,不来见我,却先去见了圣僧,然后才来见我呀?”太子问道:“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娘娘说道:“儿啊,我在四更时分,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父王浑身水淋淋地站在我跟前,亲口告诉我他已经死了,鬼魂去拜请了唐僧来降伏那个假皇帝,救他的真身。我只是记得大概是这样的话,但有一半却不太清楚。我正在这里疑惑呢,哪知道今天你又来说这些话,还把这宝贝拿了出来。
我先把这宝贝收下,你赶快去请那圣僧,让他赶紧来降妖。如果真能扫荡妖气,辨明邪正,也算是报答了你父王的养育之恩呀。”
太子赶忙跨上马,从后宰门出城,离开了城池。他满心悲戚,含泪向国母磕头告别,又带着哀伤向唐僧这边赶来。没过多久,太子出了城门,径直来到宝林寺山门前下马。随行的军士们迎接着太子,此时又看到那红日即将西沉。太子传下命令,不许军士们随意乱动。
之后,他独自走进山门,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前去拜请孙悟空。 只见孙悟空从正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太子赶忙双膝跪地,说道:“师父,我回来了。”孙悟空走上前,将太子搀扶起来,说道:“请起,请起。
你到了城中,可有去问什么人吗?”太子回答道:“我问了母亲。”接着便把和母亲交谈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孙悟空微微地笑着说:“要是像你母亲说的那般冷淡,想来那妖怪大概是什么冰冷的东西变化而成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老孙我去帮你把这妖怪除掉。
只是今天天色已晚,不太方便行动。你先回去,等明天一早我就来。” 太子听了,又跪地叩拜道:“师父,我就留在这里等候,明天和师父一同进城去吧。”孙悟空说道:“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要是我和你一起进城,那妖怪肯定会起疑心,他不会认为是我碰巧遇到你,而会觉得是你特意请我来的,这样不就反而让他怪罪于你了吗?” 太子无奈地说:“我现在就算独自进城,他也会怪我的。”孙悟空问道:“他为什么会怪你呢?”
太子解释道:“我从早朝就承蒙差遣,带着这么多的人马、鹰犬出城打猎,可到了现在,一整天连一件猎物都没有打到,回去怎么面见父王呢?要是他怪罪我无能,把我关进牢狱,那你明天进城,又能依靠谁呢?
况且朝中大臣里也没有能帮得上忙的熟人啊。” 孙悟空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早点说,我不就给你想办法准备些东西了吗?”
好一个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只见他在太子面前,当即施展手段,纵身一跃,跳到了云端之上。他掐起诀,口中念念有词,念起一声“唵蓝净法界”的真言。
这咒语一念,立刻就把那山神和土地拘到了半空中。山神和土地赶忙对着孙悟空躬身施礼,说道:“大圣,唤我们小神前来,有什么吩咐呀?” 孙悟空说道:“老孙我保护唐僧来到此地,正打算捉拿那邪魔妖怪。可巧这太子奉命出城打猎,却一无所获,他不敢就这样回朝交差。
我想跟你们讨个人情,你们赶紧去抓些獐子、鹿、兔子,还有各种走兽飞禽,都找些来,好让太子能打发回去。” 山神和土地听了,哪敢不遵命行事?他们又问孙悟空每种要多少。孙悟空说:“不拘泥于数量,弄些来就行。”于是,各位神仙立刻吩咐当地的阴兵,刮起一阵能聚拢野兽的阴风。
一时间,只见阴风呼啸,不多时就捉来了野鸡、山雉、角鹿、肥獐,还有狐、獾、狢、兔,甚至连虎、豹、狼、虫等,总共有一百多只,献给了孙悟空。 孙悟空却说道:“老孙我不要这些。你们把这些猎物的筋都捻软了,然后只摆在那四十里长的路上两边。这样一来,那些军士们不用放鹰犬,就能把这些猎物带回城去,就算是你们的功劳了。”众神听了孙悟空的话,依言照做,散去了阴风,把猎物整齐地摆在了道路两旁。
孙悟空这才按下云头,落到太子面前,对太子说道:“殿下,请回吧。路上已经有猎物了,你自己去收起来吧。”太子亲眼看到孙悟空在半空中施展这般神奇的法术,哪能不信呢?只好恭敬地叩头拜别,走出山门,传下命令,让军士们回城。 众人来到路上,只见路旁果然有无数的野物。
军士们不用放出鹰犬,就一个个动手擒捉,还不停地大声喝彩,都说是千岁殿下洪福齐天,哪里知道这全是孙悟空的神奇功劳呢?只听那凯旋的歌声响起,众人簇拥着,热热闹闹地回城去了。
孙悟空一直守护着唐僧,寺里的和尚看到他们和太子关系如此亲密,态度愈发恭敬。他们又精心安排了斋饭,招待唐僧,之后师徒二人像往常一样在禅堂休息。 差不多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孙悟空心里惦记着降妖的事儿,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唐僧床边,轻声唤道:“师父。”
此时唐僧其实还没睡,他知道孙悟空时不时会一惊一乍的,所以故意假装睡着不回应。 孙悟空伸手摸了摸唐僧的光头,使劲摇晃着说:“师父,您怎么就睡着了呀?”唐僧被摇得不耐烦,生气地说道:“你这调皮捣蛋的家伙!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这儿大呼小叫干什么?”
孙悟空说道:“师父,我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唐僧问:“什么事啊?” 孙悟空说:“今天白天我在太子面前夸下海口,说我的本事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抓那个妖精就跟伸手到口袋里取东西一样容易,一伸手就能把他抓回来。可现在躺床上睡不着,仔细想想,这事儿好像有点难办啊。”
唐僧说:“你觉得难,那就别去抓了呗。”孙悟空连忙说:“抓还是要抓的,只是从道理上来说,有点不太顺。”唐僧疑惑道:“你这猴头净说胡话!那妖精篡夺了国王的位置,怎么会道理不顺呢?” 孙悟空解释道:“您老人家平时就知道念经拜佛、打坐参禅,哪里了解过像萧何制定的那些律法呢?
常言说:‘抓贼要抓赃。’那妖怪当了三年皇帝,行事谨慎,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既没走漏半点风声。他和三宫的后妃们同床共枕,与两班文武大臣一起寻欢作乐。
就算我老孙有本事把他抓住,也不好给他定个罪名啊。” 唐僧问:“怎么就不好定罪呢?”
孙悟空说:“他就像个闷葫芦,就算没理也能跟你胡搅蛮缠。他肯定会说:‘我就是乌鸡国国王,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要来抓我?’到时候,咱们拿什么证据跟他辩驳呢?”唐僧无奈地说:“那你说该怎么处理呢?”
孙悟空笑着说:“老孙我已经想出办法了。不过这事儿可能会让您老人家有点为难,您有时候太护着八戒了。”唐僧疑惑地问:“我怎么就护着他了?”孙悟空说:“八戒长得笨手笨脚的,您对他有点偏心。”
唐僧又问:“我怎么就偏心他了?” 孙悟空说:“要是您不偏心他,那现在就把胆子放大点,和沙僧就留在这儿。我和八戒趁着这会儿先到乌鸡国城里,找到御花园,打开琉璃井,把那个皇帝的尸首捞上来,包在咱们的包袱里。明天进城的时候,先不管什么交换通关文牒的事儿,见到那妖怪,我就抽出金箍棒开打。
他要是敢说什么,咱们就把皇帝的尸骨拿给他看,说:‘你杀的就是这个人!’然后让太子过来哭他的父亲,皇后出来认她的丈夫,文武百官都来拜见他们的君主,到时候我和兄弟们一起动手,这样有了真凭实据,这官司才好打。” 唐僧听了,心里暗自高兴,但又担心地说:“只怕八戒不肯去。”
孙悟空笑着说:“您看,我说您护短吧。您怎么就知道他不肯去呢?您就像刚才我叫您,您不答应那样,等半个时辰看看!我这次去,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别说只是猪八戒,就算再来个‘猪九戒’,我也有本事让他乖乖跟着我走。”
唐僧无奈地说:“好吧,随你去叫他。”
孙悟空离开唐僧,径直来到猪八戒床边,轻声呼唤:“八戒!八戒!”这猪八戒本就是走路走得疲惫不堪的人,一倒下就只顾着打呼噜,睡得那叫一个沉,哪里能轻易叫醒。孙悟空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又抓着他的鬃毛,用力一拉,把他拽了起来,又叫了声:“八戒。”
这时的猪八戒还迷迷糊糊的。孙悟空又喊了一声,猪八戒嘟囔着:“睡啦,别闹!明天还要赶路呢!” 孙悟空说道:“不是跟你闹着玩,有一笔买卖,我想拉你一起去做。”猪八戒一听,来了点精神,问道:“什么买卖?”孙悟空问:“你有没有听到太子说的那些话?”猪八戒摇摇头:“我没跟太子碰面,也没听到说啥。”
孙悟空接着说:“太子告诉我,那妖精有一件宝贝,厉害得很,一万个人都抵挡不住。咱们明天进朝,免不了要和他争斗一番。要是那妖怪拿着宝贝,把咱们打败了,那可就糟糕了。我寻思着,与其被他打,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我想和你去把他的宝贝偷来,这主意不错吧?” 猪八戒一听,警惕地说:“哥哥,你这是哄我去当贼呀。
不过这买卖,我也能去。但咱得把话说清楚,如果真能知道那宝贝确切的好处,我可得跟你讲明白:要是偷到宝贝,降伏了妖精,我可没耐心跟你们小家子气地分宝贝,我要全要了。”
孙悟空问:“你要这宝贝干什么?”猪八戒说:“我不像你们那么机灵,嘴巴又会说,能在别人面前化到斋饭。老猪我身子笨,说话又粗俗,还不会念经,要是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东西吃的地方,这宝贝说不定还能换来斋饭吃呢。”
孙悟空说:“老孙我只图个降妖除魔的好名声,哪里贪图什么宝贝,都给你便是了。”这呆子一听,所有宝贝都归自己,顿时满心欢喜,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赶紧套上衣服,就要和孙悟空出发。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美酒能让人面色红润,财宝连修行之人的心都能打动。两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避开唐僧,施展法术,驾着祥光,直往那乌鸡国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