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经常有新掳来的女人，有些是妓女，有些是良家妇女，有些是黄花姑娘。
有天山羊胡将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给了菊生，叫他开苞。那姑娘是被装在麻袋里送进菊生屋里的，菊生打开袋子，她哭哭啼啼的，菊生说:“我又不碰你，你哭什么？起来吧。”
为了使她放松一点，菊生边用墨斗在木头上做记号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站起来，垂着头说:“我叫画眉。”
菊生笑道:“好玩，叫个鸟的名字。”又问她:“你几岁了？”
“十五了。”
秦梦娥问:“你是怎么被土匪掳来的呢？”
画眉抽抽搭搭地说:“我跟爹娘去京城探亲，路上走散了，我见路上有茶摊就问老板讨水喝，喝完老板的茶我就睡了过去，一醒来就到这了。”
菊生对画眉说:“你晚上就和她睡一起吧。”
屋里多了画眉，菊生的云雨之心就不得不收敛起来，有时实在受不住秦梦娥的逗弄撩拨，才把画眉哄出去和秦梦娥行事。
画眉也懂事，菊生让她出去，她就在门口站着。夜里天寒地冻，菊生怕画眉着凉，每次点到即止，秦梦娥为此很不满意，对画眉也心生埋怨。
画眉很少说话，她在菊生面前始终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菊生随意地叫她一声也会吓她一跳。
菊生准备做一个风铃给她玩，叫她帮忙拉着准绳，像聊家常一样问她:“你不喜欢这里？”
画眉还没回答，菊生自己笑话自己说:“瞧我这话问的，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土匪窝。”
菊生说:“等天暖了我想法子送你出去，你跑到哪算哪，比困在土匪窝里好。现在山路都结冰了，你就先待在我这里，你放心，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菊生拍了一下胸脯，扬着下巴说:“知道吗？”
画眉面露感激之色，点了点头。
菊生做了一个十字木头架，在上面系上几根竹子，从裂冬瓜那里要了一只马铃铛悬在竹子中间。
他将风铃给画眉，叫她挂在檐下，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咘咘隆隆”“叮叮当当”的声音。
画眉很喜欢这只风铃，晚上她一个人在门外时，就听着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解闷，怎么听也不腻。
秦梦娥让菊生给她也做一个风铃，菊生说:“挂在檐下你不是也听得到吗？”
秦梦娥说:“那只太吵了，我不喜欢。”菊生说:“我现在没功夫给你做，以后再说吧。”
秦梦娥一跺脚，翘着嘴把挂在檐下的风铃扯下来踩得稀巴烂，画眉捡起风铃失落落地看着菊生。
“你这是做什么？”菊生生气地问。秦梦娥说:“你没功夫给我做，总有功夫给她做吧，你再重做一个呗。”
菊生笑着对画眉说:“我给你重做一个。”
秦梦娥气得尖叫了一声钻进被窝里。画眉说:“梦娥姐姐不喜欢，我就不要了。”菊生说:“那好吧，省得她又发神经。”
那几天晚上秦梦娥夜夜把菊生惹得欲火焚身，然后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秦梦娥赌气，菊生不明白她赌什么气，于是也不理她。
菊生不理秦梦娥倒不是因为秦梦娥把他从床上踹下来，而是因为这些事一向都是秦梦娥主动。
秦梦娥突然不愿意了，菊生反而害臊起来，大晚上只能在院子里翻跟头打鹞子泻火。
白天菊生在木头堆里忙活，秦梦娥端着小马凳坐在菊生后面，也不说话，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他。
画眉常常把屋子留给他们，自己去河边转悠。
秦梦娥和菊生闹别扭后，菊生对她说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是:画眉去哪了？画眉有没有回来？
问得秦梦娥烦了，她说道:“我哪知道知道她去哪了，你那么关心她你自己去找啊，老问我干什么？”后来菊生就不问了，对秦梦娥也越发冷淡。
又过了七个冷冰冰的夜晚，秦梦娥去河边凿冰抓了一条鱼炖给菊生吃，说给菊生补补身体。
晚上画眉出去了，秦梦娥蹑手蹑脚爬到菊生床上，与他并排侧躺下，轻声在他耳边问:“好哥哥，身体可补好了？”
边说边用脚在菊生腿上摩挲。菊生躺着不动。
秦梦娥又把手伸进菊生胸口，掐了他一把说:“当真要为那丫头片子冷淡了我？”
菊生说:“你把我从你床上踹下来，现在又说我冷淡你？”
秦梦娥问:“你为什么对画眉那么好？是不是看上她了？”
菊生说:“我对她好碍着你什么事了？她一个姑娘家与爹娘走散，又被掳进这土匪窝，已经够可怜的了。幸好是遇上我了，要是别的土匪就把她糟蹋了，你也应该对她好点。”
秦梦娥说:“我刚被掳进来时，你怎么不给我做风铃？”
“一个风铃你没完没了了，做，以后给你做。”菊生一边说一边掀起被子将秦梦娥裹进身下。
菊生虽入了清风寨，和那些土匪一样喊山羊胡大哥，但他从来不觉自己是土匪，他看不惯那些土匪强抢民女，打家劫舍。
但对于秦梦娥，菊生已经承认自己跟那些土匪没什么两样，他忘了兰生和秦梦娥的的孽缘。
他和秦梦娥就好比猫喜欢鱼，鱼喜欢水，秦梦娥这只鱼一向他示弱，他对秦梦娥就更加不以为意，因为她这只鱼离不开水，男人就是她的水。
对于画眉，菊生联想到自己被人贩子装进麻袋卖给吴得的经历，她又是个弱女子，这使菊生总是对她产生同情和怜惜。
因此事事以她的感受为先，常常忽略秦梦娥，秦梦娥经常为芝麻大的事和菊生吵闹。
山羊胡送了一碗羊奶给菊生喝，菊生不喜欢羊奶的气味就晾在一边。
画眉从外面进来，菊生问画眉喝不喝，画眉盯着碗迟疑了片刻，连忙去接。
秦梦娥不高兴了，说:“这还坐着个人呢，你不问问吗？”
菊生说:“要喝找裂冬瓜要去，别人要他不给，你去要，他肯定给。”
秦梦娥耍起性子来:“我就要她手里那碗。”
说着就伸手夺画眉手里的羊奶，画眉不给她，两个人拉来扯去。
菊生扯开秦梦娥的手说:“你什么奶没喝过，非抢她这碗？”
秦梦娥对菊生又捶又挠，说:“我就要这碗!就要这碗!”
菊生嫌聒噪，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秦梦娥冲画眉撒气:“你怎么还不喝？向我炫耀吗？”
画眉把羊奶端到外面倒掉，说道:“我也不喜欢喝羊奶。”
画眉倒羊奶的行为勾起了秦梦娥的老毛病，菊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她秦梦娥都不能被别的女人压一头，更何况还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
晚上秦梦娥问画眉:“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画眉说:“菊生哥哥说等天暖了就让我走。”秦梦娥说:“用不着等到天暖，我告诉你，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土匪们一到过节就要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快活一回，到时候你直接从后山跑，河上都结冰了，你从那上面走过去都行，没人管你。”
画眉说:“可……我怕在林子里迷路，外面又那么冷，雪下得好深……”
秦梦娥急了，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走了？哪有黄花闺女在土匪窝里不想走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里面可都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秦梦娥朝菊生那边指了指说:“你别看他生得周正，一本正经的，可是个坏东西了。我刚被土匪送给他时，他对我也像对你那样体贴照顾，后面就露出狼尾巴了。姐姐命苦，只能跟着他混了，你还小，能跑就趁早跑吧！”
画眉脸红了，她沉默半晌，说道:“我听菊生哥哥的安排。”
软的不听，秦梦娥就来硬的。
除夕那天，她勾搭了三个平时眼馋她的土匪，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让他们去吓吓画眉。
秦梦娥看着画眉去了河边，看见她接了一只鸽子，取下来什么东西又把鸽子放走了。
秦梦娥对那几个土匪说:“你们去吓唬吓唬她，把她吓跑就行了，别动真格的。”
那几个土匪正是有力气没处使，如狼似虎的年纪，碰到一只绵羊哪有忍住不动真格的。
秦梦娥躲在枯草窠里偷看，几个土匪围上去把画眉调戏了一会，然后将她扑倒在冰面上，几只手一起撕扯画眉的衣裳。
他们扯下来一件夹袄，又扯下来一件裙子，呜呼怪叫着将衣裙高高地抛到空中。
画眉似乎是太过惊恐而忘记喊叫，也忘记反抗，只是流着眼泪看着自己的衣裳像雪花一样七零八落地从空中坠落到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