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闻听此言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一蹙,仿佛心中正思索着什么难题一般。
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依然保持着那份令人难以拒绝的耐心和诚意说道:“原忠啊,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本官自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令尊仙逝乃是人生之中的头等大事,确实需要你亲力亲为地去操持料理后事。只是这皇陵勘测之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国家的江山社稷啊!要知道,这皇陵可是咱们皇家历经万年的根基所在,它的重要性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而你呢,曾经亲身参与过皇陵的勘测工作,对于那里的地形地貌定然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呐!本官也深知此次相邀或许会有些许强人所难之意,但是君恩如同浩浩荡荡的江水一般深不可测,如果你能够趁此难得之机,尽心尽力地为国家尽一份忠心,想必这也算是对令尊大人在天之灵的一种最好的告慰方式吧。”
骆用卿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心中承载着千斤重负一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说道:“部堂大人啊,当年我所勘测的那些资料,在工部理应都有所留存归档的呀。所以说呢,这次就算我不参与其中,也不会对事情造成太大影响的啦。再者说了,我的先父在世之时,就一直因为我这个堂堂正正的进士,却老是去干那些风水堪舆之类的琐事而深感遗憾呐。假如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在他离世之后、我回去丁忧守孝期间,竟然还在从事这种堪舆之术,恐怕他会死不瞑目的……”
严嵩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只见他立即出言反驳骆用卿道:“原忠啊,亲生父亲固然是父亲,可难道君父就不是父亲了么?你想想看,你父亲过世的时候需要选择陵墓地址吧?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嘛。既然这样,那么现在为君父挑选陵址又有何不可呢?”
骆用卿闻听此言之后,他那原本坚定的态度瞬间出现了明显的动摇迹象。
只见他眉头微皱,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部堂大人所言极是,确实不无道理。然而,此事于我而言,实非易事。我这内心深处着实难以割舍这般情感呐!再者,下官已然向兵部递交了辞呈,并且归期也早已确定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就在这时,严嵩眼疾手快地打断了骆用卿的话语,他急忙开口说道:“原忠呐,关于这辞呈一事嘛,你大可不必为此烦忧伤神。不知你籍贯何处呀?还有就是,你所定下的归期究竟是在哪一日呢?”
骆用卿稍作迟疑后,缓缓回答道:“草民乃是浙江余姚人氏,而此次归乡之期则定在了三日之后。”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眷恋之情。
严嵩静静地站在那里,口中不停地低声念叨着:“浙江余姚,浙江余姚……”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心中反复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严嵩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原忠身上。
“原忠,我也就不再留你多作停留了。毕竟皇上已然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托给了我,我自当全力以赴、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它,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严嵩的语气坚定而有力,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接着,严嵩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伸出援手助我一臂之力,那么咱们明天就可以着手展开对皇陵的勘测工作。而且据你所言,工部那边存有皇陵勘测的相关资料备份,想来这勘测所需花费的时间应当不会太长,你随我将皇陵勘测之事完成,我给你请旨,让陛下派官船送你回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听到严嵩这番话,骆用卿不禁心头一动。
他凝视着严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之色。
显然,严嵩所提出的条件让他有些心动,但同时他又似乎还在权衡这个提议是否真的可行。
一时间,骆用卿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兵部官员见此情形,连忙抓住时机,语重心长地开口劝道:“原忠啊,严大人所说之话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呀!这件事情确实非同小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安稳和繁荣昌盛。您若是能够挺身而出,施以援手,这不单单是为咱们国家尽忠职守,更是为自己积累下一份无上的功德呢!而且,当今圣上英明神武、通情达理,他必定会理解并体谅您的一片拳拳孝心呐!”
听完这番恳切的话语之后,骆用卿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眉头微皱,目光凝视远方,心中暗自权衡利弊得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过了许久,骆用卿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既然部堂大人都对骆某寄予如此厚望,那么骆某自然应当义无反顾、责无旁贷。只是还烦请各位稍作等候,容我先将家中一应事务妥善安排妥当。待明日清晨时分,我便会在家中恭恭敬敬地等候部堂大人,届时再一同商议关于勘测皇陵的相关事宜。”
听到骆用卿答应下来,严嵩喜出望外,激动得连拍大腿,霍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那我这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工部,去调取你当年勘测皇陵时所留下的那些珍贵资料。随后,我立刻进宫面圣,请旨定夺此事。你就在家安心等待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严嵩便迫不及待地就要转身离去,仿佛生怕耽误了片刻骆用卿便会反悔一般。
骆用卿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严嵩拱了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言辞恳切地说道:“草民在此多谢部堂大人您啦!若不是您肯在皇上面前进言,草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严嵩微笑着握住骆用卿的手,语气和蔼地回应道:“要说感谢啊,那理应是我谢你才对呀。你现在只需安心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严嵩便转过身去,与兵部的官员一同走出了骆用卿的府宅。
在回宫的路途之中,严嵩坐在马车里,眉头微皱,心中不停地暗自思忖着:“这工部的勘测资料至关重要,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想来应当还存放在原处,只要安排一个可靠之人前往工部传个话,想必就能顺利取回。至于这请旨之事嘛,还是得亲自面见圣上,当面向他禀报此事,也好让陛下知晓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主意已定,严嵩毫不犹豫地下令加快速度返回紫禁城。
不多时,严嵩便抵达了紫荆城。一下马车,他便急匆匆地赶回礼部,找到张侍郎并简明扼要地交代道:“你速速前往工部一趟,务必将当初骆用卿负责皇陵勘测的相关资料全部准备妥当,不得有误!”
张侍郎领命后,立刻转身离去执行任务。
而严嵩则稍作整理衣衫,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径直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
乾清宫内,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将整个宫殿映照得忽明忽暗。
嘉靖皇帝身着一袭宽松的黄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紧握着一本泛黄的《道德经》,聚精会神地阅读着。
然而,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双眼微微眯起,仿佛随时都会合上一般。
尽管嘉靖皇帝如今已经深深地沉迷于道教修仙之道,对于朝堂之上的诸多事务也逐渐变得有所懈怠,但他依旧会时常在这乾清宫内处理政务。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肩上所担负的责任重大,即使心向仙道,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国家大事。
此时,严嵩缓缓地走到了乾清宫门外。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然后朝着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见状,赶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严大人,有何事需要奴才传达给吕公公啊?”
严嵩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烦请帮我转告一下吕公公,就说我为皇陵勘测之事,想要面圣禀报。”
小太监点了点头,应声道:“好,严大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吕芳所在之处走去。不一会儿功夫,小太监就来到了吕芳的身前。
只见吕芳正背着手,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小太监不敢打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然后轻轻地在吕芳的耳边说道:“老祖宗,礼部尚书严大人在殿外求见万岁爷呢。”
吕芳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小太监问道:“哦?他可曾说过所为何事?”
小太监连忙回答道:“回老祖宗的话,严大人说是为了皇陵勘测之事。”
吕芳听后,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了,接着便迈步向着嘉靖皇帝走去。
嘉靖帝正坐在御书房内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那本泛黄的《道德经》,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他微微皱起眉头,侧耳倾听了片刻,发现声音竟是从门外传来的,似乎是吕芳正在和一个小太监窃窃私语。
嘉靖帝放下手中的书册,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吕芳,门外何事如此嘈杂?可是有什么事禀报?”
吕芳原本正压低声音与小太监交代事情,猛然间听到嘉靖帝的问话,不由得浑身一颤,急忙转过身来,快步走到门前,躬身施礼答道:“回万岁爷的话,是礼部尚书严嵩求见。他言道有些关于皇陵勘测的要紧事宜,需面呈陛下。”
嘉靖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口应道:“既是如此,那就宣他进来吧。”
说完,他又重新拾起桌上的《道德经》,继续研读起来,目光始终没有从小册子上移开分毫。
没过多久,就听见一阵轻微而又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只见严嵩身着一袭略显褶皱的官服,迈着小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御书房,显然这一日他为了皇陵勘测之事不曾歇息。
他先是朝着嘉靖帝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才低声说道:“微臣严嵩,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严嵩啊,听闻你有一些有关皇陵勘测的要事想对朕讲,那不妨速速道来。”嘉靖帝依旧手不释卷地捧着那本《道德经》,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隔着书本淡淡地发问道。
严嵩闻声赶忙起身,先是毕恭毕敬地向嘉靖行了一礼,而后缓缓开口说道:“启奏陛下,此事乃是关于骆用卿的。此人曾参与过皇陵的勘测事宜,其堪舆之术堪称一绝。然而近日,他父亲不幸离世,致使他心生犹豫,不知是否该继续协助勘测皇陵一事。微臣深知此乃关乎我大明龙脉、社稷安稳的大事,便亲自前往劝说于他。历经一番苦口婆心之后,终是说服了骆用卿,使其应允前来相助。”
严嵩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如今,骆用卿已愿全力以赴,但微臣斗胆恳请陛下下一道旨意,允许勘测皇陵完毕之后派官船送他回去尽孝,以安其心,令其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投身此项重要工作之中。还望陛下恩准。”言罢,严嵩再次躬身施礼,静待嘉靖帝的回复。
听完严嵩这番详尽叙述,嘉靖帝这才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关于骆用卿的记忆。
稍顷,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哦……骆用卿,这个名字朕倒是略有耳闻。朕记得此人的堪舆之术的确颇为精妙。既然如此,你的请求朕自当准许。”
随后,嘉靖帝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吕芳,吩咐道:“吕芳啊,稍后你去知会内阁一声,让他们拟定一份相关旨意。待旨意拟好后,你再批上个条子。待到明日,就让严嵩一并带去给骆用卿便是。”
“臣谨遵圣命!”吕芳连忙轻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严嵩啊!严嵩!就这么一件事情,你跟内阁那边打个招呼,难道他们还能拒绝你不成?居然还要特意跑到朕这里来。”嘉靖帝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严嵩说道。
严嵩赶忙叩头谢罪:“微臣惶恐至极啊!陛下,这皇陵的勘测乃是关乎国家社稷的重大之事,但凡与此相关的事宜,微臣觉得都应当禀报给陛下您知晓才对。况且微臣也理应经常向陛下汇报一下皇陵勘测工作的进展情况,如此一来,也好让陛下能够心中有数啊!”
嘉靖听完严嵩这番话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沉默了一小会儿。此时,整个宫殿内鸦雀无声,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过了片刻,嘉靖那深邃的目光缓缓从严嵩身上移开,然后轻轻地抬起手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严嵩所言。接着,他又挥了挥手,示意严嵩可以退下了。
严嵩如蒙大赦一般,赶紧再次向嘉靖行了大礼,然后动作缓慢而恭敬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直到退出了乾清宫的大门,严嵩这才转过身,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这次面见圣上能够如此顺利地完成,并且自认为应该还给皇帝留下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印象。
想到此处,严嵩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京城那宽阔而热闹的街道上。
一顶装饰华丽、气派非凡的官轿缓缓前行着,周围簇拥着一群神色肃穆的皇陵勘测官员。
这队人马正是奉了圣上旨意而来的严嵩一行。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骆用卿的府宅门前。
“圣旨到,骆用卿接旨!”随着一声高亢而嘹亮的呼喊声响起,整个府邸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公手持明黄色的圣旨,昂首挺胸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听到传唤,骆用卿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从府内奔出,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准备聆听圣意。
那位公公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骆用卿曾参与皇陵勘测之事,且技艺精湛,深得朕心。而今又有皇陵勘测之重任亟待完成,故需卿再度出山。朕望卿此番能够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切莫辜负朕对你的殷切期望。另念及卿之父新丧,尚处于丁忧期间,朕对此亦是心怀感慨。故而特别准许卿待此次勘测事宜结束之后,乘坐官船南下归乡守孝,如此一来,亦可彰显卿之忠孝两全矣。钦此!”
宣读完圣旨后,公公将圣旨轻轻卷起,递给了跪地的骆用卿。
骆用卿双手颤抖着接过圣旨,叩头谢恩道:“臣骆用卿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动作标准而虔诚,每一次叩头都带着深深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完成了三拜九叩之礼后,骆用卿缓缓站起身来,但他的心情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
一方面,能够接到圣上的旨意,被委以重任,为国效力,这让他内心涌起一股豪迈之气;另一方面,想到已逝的父亲,那份未能尽孝的愧疚以及对亲人的无尽思念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站在一旁的严嵩见状,微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了骆用卿。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骆大人,这下你总算是可以安心了吧?皇上的旨意,那可是对你莫大的信任与殊荣啊!”严嵩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亲切与关怀。
骆用卿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郑重地回答道:“部堂大人所言极是,骆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皇恩浩荡,更不会辜负大人您的殷切期望。”
此时的骆用卿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严嵩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事不宜迟。你瞧,负责勘测的相关官员我都已经召集齐全,工部所存的资料我也一并带过来了。现在,就让我们立刻出发前往皇陵如何?”
说罢,严嵩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做好启程的准备。
骆用卿应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还请稍等片刻,容我先去跟内人交代几句。”
话音未落,他便转过身来到夫人面前,轻声低语着,似乎在向她诉说着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以及可能面临的困难。
夫人则一脸关切地倾听着,不时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和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