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还杀了人?!”
“她还让霍山替她背锅?!”
“怎么做到的?!”
“快说快说!!!”
本来一群百姓是来看祁连山被砍头的,如今都被那名知情人的话给带偏了关注对象。
一群人围着知情人,有的人微微前倾着身子,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错过一个字;有的人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人催促他赶紧开口,不要再吊他们胃口。
知情人被众人包围,十分享受这种揭秘的感觉。
“你们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个秀才家,一家六口被分尸的惨案吧?”
提及那灭门惨案,周围人的声声叹息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作响。
“唉……”有人一声轻叹,带着无尽的惋惜与沉痛,仿佛是对生命逝去的哀悼。
“啧啧……”有人轻微的咂嘴声,满含着震惊与难以置信,似在感慨命运的残酷。
“太惨了……”有人喃喃低语,声音低沉而压抑,如同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这些唏嘘之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回荡,为那悲惨的事件更添一抹悲凉的色彩。
“这事,我听说过,我家就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那里被巡夜的官兵闻到了血腥味,冲进去就发现人都被砍死了,不过因为是宵禁时间,我不敢出门,等天亮去,那里只剩血印子了。”等周围声音小了点,有一个汉子才小声说。
另一人却质疑知情人,“你不会要说杀了秀才一家的是这婆子吧!她一个人杀六个人?!”
其他人都不信的点头。
知情人又说,“她先是白日里以卖菜人的身份上门卖菜,借机给他们家里的井水下了砒霜,然后半夜再去分尸泄愤的。”
“这婆子与秀才一家定是有仇怨吧?”
“就是,这又是下毒,又是分尸的。”
“你们猜对了,这个婆子的儿子诱惑秀才去赌坊赌钱,秀才输光了家里的银钱,还想卖了自己的娘子再去赌,他家里人气不过,把这婆子的儿子的腿给打断了,她儿子想不通,一日后上吊自尽了,于是婆子就蓄意下药杀了他们一家,后来怕人查到她买了砒霜,就想伪装成霍山杀人分尸的模样企图嫁祸于他。”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又追问他接下来婆子是怎么被发现的。
“秀才一家出事那晚,霍山不知怎的被官差抓住了,他对过往做下的恶事供认不讳,独独不承认自己杀了秀才一家。
我们家大人……咳咳,京兆府尹便让仵作去查秀才一家的死因和以往霍山杀的人有没有不同,结果仵作就查出来他们死于中毒,而非分尸。
又派人查了京中的药铺,砒霜是剧毒之物,买的人甚少,且买药的人还必须凭身份信息购买,所以这个婆子就被查出来了。
她是唐府守门的婆子,那晚她利用守门的便利轻易就出了唐府,去把秀才一家分尸了。
赶回府也没人察觉,要不是霍山落网,她怕是真能成功嫁祸给霍山,可惜冥冥注定霍山也当晚被抓,她的阴谋落空了。”
众人听完都觉得这婆子胆子不小,居然敢嫁祸给霍山这种被通缉好几年的人,她也不怕被霍山查出来去分她的尸。
还有明明是她儿子去诱惑别人赌博,才被打断了腿,且又是自杀,她却直接灭了别人满门。
还有唐府的守门婆子做出这等恶事,怕是会连累唐府的名声……
众人把这消息四处传来,一时间大家对通敌叛国的祁连山都怒意大减,一群大娘们本来带了烂菜叶子准备往祁连山身上招呼的,结果被这消息吸引,四处分享这八卦。
她们时而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就是亲眼目睹整个案件的发生;时而故作神秘,压低声音,仿佛在传递着怕别人听见的秘密。
要是周围百姓提出不同意见,那可不得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大赛”瞬间拉开帷幕,唾沫星子横飞,反正本该声讨叛国贼子的事情,被她们全然抛之脑后了。
见到此情此景,知情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围观人群,消失不见了。
京兆府尹陆镇涛作为监斩官坐在高台上,他看着祁连山脊背笔直的跪着,他心中暗暗说道:
祁大将军,当今圣上容不下你,你必死无疑,而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这些了。
安排霍山和崔婆子今日一起被斩首,安排亲信去转移百姓注意力,是他自己做的决定,目的就是为了让群情不要太过激奋。
圣上要是怪罪,他这点事也还能找到理由推脱……
祁连山虎目莹光一闪而逝,他被押送回京唯一收获的善意来自于京兆府尹陆镇涛。
他可以吃饱喝足,沐浴干净,清清爽爽的走,被斩首示众后,有陆镇涛为自己偷偷收敛尸体,足够了!
只愿夫人和晏白一路顺利……
一旁的霍山突然笑得肆意无比。
“哈哈,能与堂堂安北侯,堂堂祁大将军一起死,真是幸事一件!就是多了一个碍眼的死老婆子,真是晦气玩意儿,还想把自己做的孽推到我头上,你爷爷我,有那么像背黑锅的!嘿忒!”
最后一口痰吐到崔老婆子脸上。
崔老婆子死到临头,也不怕他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了,谁还没杀过人咋滴!?
“我呸!你还是个杀人犯,你还豪迈上了,他一个叛国贼,你还幸事一件,也不嫌丢人!”
霍山嘲讽地看着崔老婆子,也只有她这样愚昧无知的人才会信祁连山通敌叛国,连狗都不信,狗皇帝却信了,哼!真是好笑!
“井底之蛙,所见不大,便是以溺照自身,也不知自己鼠目寸光。”
祁连山听着两人吵闹,一言不发,乱臣贼子也好,被冤枉也好,人死,就如灯灭罢了!
“大人,时辰到了。”
“斩!”
……
祁连山惦记祁家人,此时在路上并不顺利。
孙涧只是稍稍不经意露出看不惯祁晏白的态度,以白敬庭为首,再加上其他差役便闻弦音知雅意,开始针对他。
干粮和水是给得最少的,甚至有时候还有馊掉的野菜团子。
走得慢了,鞭子就落到他的背上,虽不见血,但留下一条条鞭痕,疼痛就这样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不影响他走路,却让他时时刻刻都在痛苦中。
再加上二房三房把流放的罪责怪到他身上,也时不时在辱骂他,诅咒他,他的精神也在饱受折磨。
有时候,祁晏白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也免得受如此多的折磨。
他抿着干裂的嘴唇,嘴里、喉咙里都是干涸的,眼前是一长串的队伍,他对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差役说道:
“差大人,给我点水喝行不行?我快渴死了……”
他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对一个低贱的差役说过话?!
可现在他连这样的差役都不如。
差役讥笑道,“水?你今天的份额已经没有了,老子的尿你要不要?”
祁晏白:“……”
他只能再次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挪动着。
也幸好前面的人都走不快。
特别是队伍中间的几个女眷,她们的体力更加不足,七八天的时间,她们脚上的水泡烂了又长,长了又烂,有的甚至连绣花鞋都走烂了。
京中给闺阁小姐做的绣花鞋多是好看为主,结实耐穿的是平民百姓考虑的。
一双绣花鞋就闺阁小姐走的那几步,怕是要穿个十年八年才会坏掉,可是,一双绣花鞋,她们哪里会穿那么久。
过节了,从头换到脚。
出门宴会了,从头换到脚。
家里请客了,从头换到脚。
而如今呢。
她们穿着一双绣花鞋,整整走了好几天!有的人这辈子加起来走的路都没有这几天多!
所以她们的绣花鞋有的是大脚趾那里烂了洞,有的是鞋底被路上的石头硌烂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