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玉容望向宝贤王,神色哀怨又无助。
宝贤王心中不忍,便想着将此事转圜一二,毕竟墨温宁是真的有出息,她确实给王府带来实质上的荣耀。可战玉容这边,也是心疼孩子,不甚错处,他也要给个交待。
“温宁,父王并非是要怀疑你,只是有些不明。陛下为何会下如此旨意,想来你得贵妃娘娘的喜爱,是否听说到什么?”
温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不知晓。”
宝贤王剑眉蹙得更紧了,他最是看不惯她这幅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再问一句,“那陛下是如何得知你兄长去了田庄?”
墨定勋被送去田庄,是他临时决定的,这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奈何陛下会知晓呢?
他自问这宝贤王府还不足以让陛下如此关注。
温宁:“我说的。”
“果然是你!你好恶毒的心啊!”战玉容突然暴跳如雷,指着墨温宁的鼻子,扬手想打她的脸。
宝贤王就在身旁,及时拦下。
“你为何要如此做?”他不解的问着温宁,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温宁嗤然冷笑,“贵妃问,我若藏着掖着,难道不是大不敬吗?女儿倒是想问问父王,您觉得我是如何得贵妃娘娘的青睐呢?”
宝贤王被问的一愣。
他当时又不在场,他上哪知道这些。
温宁小脸冷凄凄的,眼底没有怒气,只有一抹失望,“贵妃是何许人也?我在她面前若动了心机,她还会喜欢我吗?陛下还会同意我的请旨吗?你们想要的,自己办不到,我帮你们办到了,你们却反手刁难于我!”
“孩子,你父王绝无此意。”太妃见情势有些失控,赶紧劝道。
宝贤王也没想到温宁反应这么大,但她说的是实理,圣人面前怎敢藏虚作假,温宁谨小慎微,才能为定勋谋来这样的封赏,他做父亲的,确实不该那般误解她,“是父王语气过激了,你别放在心上。”
看着宝贤王眉目间的怒意散了些,语气也算诚恳和缓,温宁也不想同他再置气。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
“父王疼爱兄长的心情,阿宁理解,自是不会因此就同父王之间生出龃龉。但您若也觉得女儿应该拿着陛下的恩赏去为兄长求情,那我便去求见陛下,请陛下收回旨意。只不过,到时候丹书铁券没了,陛下若是震怒,父王可要同女儿一起受罚才是。”
宝贤王右眼突兀的一跳!
心中更是一惊!
“胡闹!陛下的恩赏岂是可以任由你拿来交换的?其罪等同于抗旨不遵!”
“那怎么办?我一番好心,总不能让女儿平白背了这恶毒的名声吧,父王不觉得女儿很冤枉吗?”
宝贤王被问得脸色一会白,一会青。
战玉容见宝贤王居然阻止了温宁进宫的想法,牙齿咬着唇角,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
眼见着自己的夫君、勋哥的亲生父亲都要放弃勋哥了,战玉容急切的望向太妃,“母妃,您也这么想,是吗?”
太妃也听得明白了,目光肃冷深沉,“既是温宁的恩赏,那便就是温宁自己说的算!莫说温宁冷静,头脑清楚,知晓这件事的厉害。若是她性子莽撞,去求陛下收回旨意,我都是万万不许的。”
战玉容愕然注视着太妃,心中惊诧万分,她万万没有料到,太妃竟会如此糊涂,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只一味地贪图墨温宁为王府带来的显赫荣耀,而全然不顾墨定勋——这位宝贤王独子的安危死活了吗?
墨定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这满门荣耀又给何人继承?
战玉容身子踉跄,仿佛随时要摔倒在地,“母妃,你也要见死不救,放弃勋哥了是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勋哥是我的孙子,我自是疼爱他,若想让勋哥提前回来,我们另想办法就是,但决不能把主意打到陛下那!”太妃身躯挺直,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场。
若不是碍于有小辈在,她今日定要好好给她立个规矩。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战玉容冷笑连连,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全然不顾自己这王妃的身份。“要不,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去田庄,我的儿子,我心疼着,我去陪着他。”
这原是温宁出的主意,此时像把刀一样深深的扎进宝贤王的心中。
他与战玉容算是青梅竹马,此生唯一所爱,若不是陛下乱点鸳鸯谱,将唐氏赐婚给他,也不会有墨温宁这样尖酸刻薄的女儿。
他对唐氏从未有过男女之爱,对墨温宁这个女儿更是提不起半点血脉亲情。
偏偏墨温宁不同来恩,冷冰冰的,也不懂得与他亲近,还总闹得家中不宁。
墨定勋刚送去田庄几日,战玉容也要搬过去,这还叫个家吗?
他气汹汹的瞪了墨温宁一眼。
还不等宝贤王说话,太妃已经把话接了过去。
她对于那些以哭闹来博取同情的行为,向来是嗤之以鼻,更何况这还是身为王府主母的战玉容。
“你若真心惦念勋哥,去田庄静心待上几日也未尝不可。”太妃的声音冷冽而坚定,“待勋哥伤势痊愈,你若能劝得他改改那脾气性子,或许还有机会早日回来。”
此话一出,如同一记重锤。
战玉容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失去了力气,瘫软下来。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吓唬吓唬宝贤王,却没料到太妃竟会如此决绝,一锤子定音,真的要将她发落到田庄去!
战玉容怔怔地看着太妃,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心中五味杂陈,有惊讶,有不甘,也有一丝丝的慌乱。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在王府中说一不二的主母,在接回墨温宁的那一刻,竟都变了。
只要事关墨温宁,她这尊贵的身份就成了花瓶,成了摆设,如今更是被太妃一句话就决定自己的去留。
太妃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她一眼看穿战玉容的小算盘,身为王府的长辈,她绝不能容忍这种以哭闹来要挟的行为。
太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声音也更加冰冷:“怎么,王妃这是要忤逆我吗?”
战玉容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太妃的眼睛。“臣妾……臣妾不敢。”
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宝贤王想为她求情,被太妃一记刀子眼扫来,生生将话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