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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东生

山东张抬头一看,宁波女人就像端着黑洞洞的大口径的枪口,对牢了山东张,山东张又不敢顶撞,只好求饶:“大妹子啊,我是小本生意,折不起呀。”

宁波女人讲:“侬生意想做伐?”

山东张无奈地点点头:“要做,当然要做。”

宁波女人讲:“你们北方人有一句闲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个道理,你们山东人总比阿拉宁波人懂得多一点,是伐?”

山东张一副哭腔地讲:“我啥地方来钱做善事呀。你就饶了我吧。”

宁波女人嘿嘿一笑,?讲:“侬只管做煎饼,钞票我来?负责。不会让侬少赚一分钞票。”

山东老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宁波女人:“你不会骗我?”

宁波女人似真似假地讲:“不骗你,骗你做啥?钞票是好东西,啥人不想要,我今早帮侬忙,明早赚了钞票,不要忘记有我一份,就可以了。”

山东张一听讲钞票有人负责,心定了不少。至于将来的事体,将来再讲,说不定将来已经挑担子走人了。顾好眼门前最重要,赶紧搅面粉,拉风箱,做起了煎饼……

小囡只要?排好?队?,就能?吃到?煎饼,开心?得?象上了天堂。煎饼一到手,一面吃,一面散去了,明早?再来?。

当然,家长们事?后?还是把钱都塞进了山东张放钞票?的铁罐头?里了。宁波?女人?老早?摸透了老弄堂?里的??民风?。老弄堂里厢的人,相骂吵管吵,相打也打管打,偷鸡摸狗的事体不做,更加不?肯?欠人家人?情?,侬对伊好一分,伊就会还侬两份?,今早送一碗馄炖给隔壁邻舍,明早,隔壁邻居一定会送两碗汤圆过来。宁波女人就是靠这套办法,把大大小小,厚厚薄薄,五颜六色的鞋底送到需要的人家屋里,嘴巴里口口声声讲:“钞票莫讲莫讲。”心里吃准了第二天,家家户户准会把钞票送到屋里来的。宁波女人就是靠这种手段生活到现在。

果然,弄堂里的人觉得山东张蛮讲信誉。小赤佬也不再捣蛋了,山东张钞票?赚到?了,人心也?被笼牢?了,生意也就越来越火……

生意一火,宁波女人就真的?跟?山东张?谈?斤?头?了,要和煎饼老头合伙做?生意?,要分成了。

宁波女人到底是“白相人嫂嫂”出身,门槛最精。

山东张疑惑地看着宁波女人,半天不响。

宁波女人看穿了山东张的心思,讲:“你想生意做大吧?想赚更多的钞票吧?要是想,你就听我安排。”

山东张想想,已经尝到过了甜头,就此收手有点不舍得,就将信将疑地点头讲:“试试看再说。”山东老头门槛也蛮精,留了一个后路,试试看,不来事再讲,大不了到辰光开路,另谋出路。

于是煎饼摊变样了。

摊头上装煤球的麻袋不看见了,已经放到了宁波女人的屋里,炉子边头多了一张小台子,是从宁波女人屋里搬来的,上头还铺块白布,锅盆调勺放到了台子上了。像模像样是一只摊头了,比起老早,样样东西放了地上,派头足叫关,叫人看得顺眼多了。

每天煎饼摊一开张,宁波女人就到煎饼摊旁边张罗起来?。煤球炉子生起来,风箱拉得“呼呼”响,山东张专心做伊的煎饼……

天还刚蒙蒙亮,初春的风还是有点钻骨的冷,特别是弄堂口的窜堂风,人被一吹还会抖三抖。不过,黑黢黢的弄堂口有一团火特别亮,是煎饼摊的炉火。有一个声音特别热,是宁波女人的?声音?:\"张家伯伯,码头上的生活重,吃一个煎饼不够的,吃两个,两只可以打折头。喔唷,张老师侬又来了,跟你讲过了,从今往后点心的我送到屋里,侬是人才,要做重要的事体。”“沈家嫂嫂,这两天,侬阿是不在屋里,是伐?我跟山东张讲过了,每天先做好煎饼,等你家冬生去读书路过弄堂口,拿了煎饼,边吃边去读书,两不误。小囡饿不起。”沈家嫂嫂一听明白了,讲“喔唷,侬不提起,差点忘记了,冬生吃煎饼的钞票还没有付了。”边讲边把钞票塞进了铁罐头里,千恩万谢地走了。

在宁波女人的招呼下,凡是从?煎饼摊前路过?的人,都会停一停脚步,朝煎饼摊瞄一眼,顺便买走一卷煎饼,哪怕不路过煎饼摊的人,听到叫声,也会弯过来一趟,买一卷煎饼。

煎饼摊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塞钞票的铁罐头从小的换成大的,后来再换成了更大的。

山东张也不是黑心的人,宁波女人也得到了伊应该得到的一份钞票。

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突然有一天,不晓得?为啥?,小囡们吃好煎饼,还是围牢煎饼摊,一个?也?不肯走开??……

宁波女人看不下去了:\"小驹头,吃?好?煎饼?还?不走?,讨打?是伐??统统回去。\"

小囡们不像往常,一呼就应。宁波女人的闲话像一阵风,吹过算数,依旧团团围着煎饼摊,不肯离开。

宁波女人提高了嗓门:“听到伐?!统统回去\"

还是没人动身,

宁波女人有点火气来?了,拿起扫帚柄要来赶。

没有?想到,李家小三子竟然扭头朝着宁波女人讲?:\"侬?没有资格管阿拉,侬?是小偷。\"

“翻天啦。\"宁波女人冲过来一把抓牢小三子。

孩子们反而被激怒了,齐齐地叫起来:宁波女人是小偷……宁波女人是小偷……像唱山歌。

宁波女人吓一跳,是哪能一回事体,弄不明白,火气倒是一记头窜上来,直接冲向了小赤佬。

宁波女人顾不全那么多小赤佬,眼明手快,一把捉牢小三子,死死捉牢。

小三子是小赤佬里厢的头脑,平常就是伊带头闹事体,一有风吹草动,又滑得像条泥鳅,一眨眼功夫,就会溜得无影无踪。擒贼擒王,宁波女人不敢懈怠,紧紧捉牢小三子,拖到身边,问?:\"啥人是小偷!偷啥东西?侬讲。\"

“侬是小偷,偷人。”小三子并不惧怕。

其他小囡们也趁势团团围牢宁波女人,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喊又是叫:“小偷,偷人,小偷,偷人……”起哄的辰光,还时不时这个小赤佬朝宁波女人撩一记,那个小赤佬在宁波女人背脊后头推一把。

“偷人”就是偷情,就是钆姘头,多少难听的闲话。宁波女人恨的不是小赤佬的调皮捣蛋,恨的是闲话难听,就像被揿进了茅坑里,臭哄哄,宁波女人坍不起这个台,不好做人。

宁波女人的火就更加大了。恨不得用扫帚柄,一棍子夯上去,夯一个小三子昏头六冲,再横扫一棍子,撂倒几个叫得起劲的小赤佬。让小赤佬一辈子记牢教训。

不过,宁波女人平常凶管凶,从来没有动过弄堂里小赤佬一根小指头,就在起性的一刹那,想想又熬牢了。手虽然熬牢了,没有夯下去,嘴巴还是熬不牢,骂了一句:“娘希匹,放屁。”

小三子不服气,讲:“没有放屁,是大人讲的,侬偷煎饼老头\"

啥人不好偷?要偷一个糟老头?宁波女人气不过有人造谣侮辱自家偷人,更加气不过侮辱人侮辱到如此不堪的程度,被人看轻到了如此不入眼的地步,真真面皮统统被扯光,更加气煞了,面孔铁青,粗气直喘。

宁波女人还听到小三子说,是大人讲的。想想,这种吃污的闲话,也不是小囡讲得出的,只有有点积怨的大人才会讲出这种吃污的闲话,随即,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人来。于是,就一定要寻根究底,寻出幕后。一声吼:\"啥人讲的?\"

\"不告诉侬。”小三子还想逞英雄。

宁波女人手里的扫帚柄,“呼啦”一下挥舞了一圈,高高举过了头,眼看要夯下去的样子:\"讲不讲?不讲就夯死侬。”

扫帚柄“呼啦”一下的挥舞声,从众小囡的头顶扫过,把小囡们震住了,要真动武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哧溜”一下,小囡四处?逃散了,只剩了小三子孤零零一个人,手臂被宁波女人像老虎钳子一样捏牢,逃不脱。扫帚柄就悬在头顶心。晓得一棍子敲下来,不是好白相的事体,轻者头破血流,重者小命也要不保。吓煞了,英雄做不成功了,叫着:\"阿姨不要打,不要打,我讲,我讲……\"

宁波女人高举着扫帚柄等着。

小三子吞吞吐吐地讲:\"是汪家好婆讲的。\"

果然,宁波女人明白了,汪家好婆又来作践自家了,心里想,也只有这只死老太婆会如此恶毒,把自家揿向臭茅坑里作践。此刻没有地方泄恨,捏牢小三子的手,不知不觉越捏越紧,小三子被捏得嗷嗷叫痛。

宁波女人却不管,声音也更加胖了,问:“还讲?啥?”

小三子的手被捏得生疼,想竹筒倒豆子,又有点怕,讲:\"汪家好婆还讲……还讲……”小三子怯怯地看了一眼?宁波女人,看到宁波女人一副凶相,估量着后果严重,不敢说下去。

\"讲!\"宁波女人手里的扫帚柄举得更高了。小三子的手也被捏得愈加用劲了。

小三子痛的呲牙咧嘴,心想是躲不过去了,讲:“汪家好婆还讲,还?讲?宁波女人是骚货,熬不住了,像只绿头苍蝇,样样臭肉烂肉都欢喜叮。”

宁波女人气得人也发抖了:\"没瞎讲?\"

\"我亲耳朵听到的,汪家好婆?还讲?,小囡不许听,听了要烂耳朵。”

宁波女人明白了,汪家好婆是记仇,不等小三子说完,拉起小三子就朝汪家好婆屋里跑去。

宁波女人拉着小三子跑到汪家好婆门口头,拉开架势,吼着:\"汪老太婆,侬出来。\"

汪家好婆屋里正好来了客人。是领事馆的官员阿普。

阿普根据艾米丽写的地址寻到汪家好婆屋里来了,阿普不像艾米丽不识路,面对老弄堂,会犯难,结果,碰到了宁波女人,出了岔子。阿普原来当过兵,曲里拐弯的弄堂,难不倒阿普,路过弄堂口,煎饼摊前闹哄哄一片,啥人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人进了弄堂,阿普就一路顺着弄堂,七拐八弯,顺利寻到了汪家好婆屋里。

阿普进了汪家好婆屋里,汪家好婆吓得不轻,突然来了一个黑人,尽管阿普穿得山青水绿,不像坏人,汪家好婆还是眼乌珠瞪得老老大,盯牢子阿普,只晓得看,不晓得讲啥闲话。

阿普赶紧把艾米丽写的纸条交给汪家好婆,汪家好婆已经有点明白事体的缘由了。一交流,两个人语言不通,还是有点难度,咿哩哇啦,连手势带比划,正在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着。还没有交流出啥名堂精的辰光,汪家好婆听见门外头的吼叫声,不明就里地就去开了门,刚探头,看见宁波女人手里拉着李家小三子,两条眉毛竖得笔直,眼乌珠血血红,快要弹出了眼眶,面孔铁青,一脸凶像,就差没有一口吞掉汪家好婆了。

汪家好婆一看腔势,立刻明白是哪能一回事体了。

汪家好婆晓得前两天,嘴巴贱,图一时痛快,说漏了嘴巴,肯定有人闲话传过去了,东窗事发。自知理亏,一时肯定辩不明白……最要紧的是屋里还有客人,而且是贵客,假使一闹,弄得不好,要出国际问题,这点道理,汪家好婆还是懂的。所以对宁波女人的兴师问罪不便理会,忍了。只是朝宁波女人看了一眼,鼻头里“哼”了一声,随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任凭宁波女人在门外骂三门,好像跟自家无关一样。

幸亏,阿普是外国人,听不懂,只晓得外头蛮闹猛,不晓得门外头在叫点啥,喊点啥意思。继续跟汪家好婆交流自己的来意。交流中,阿普慢慢地记起了到中国后的一段辰光里,学的中文单词,结结巴巴地用了出来,汪家好婆也是聪明人,于是,阿普跟汪家好婆的交流渐入了佳境……交流一畅通,也就任凭门外头天翻地覆,两个人依旧闲庭闲谈了……

这样一来,倒是避免了一场冲突。

这个辰光,门外头越来越闹猛了,弄堂里的左邻右舍听到声音,不晓得发生了啥事体,都打开了门,推开窗,探出了头,走出门,看起了闹猛……

看闹猛的人一多,宁波女人人来疯了,闲话越讲越多:“各位街邻街坊,我宁波女人解放前瞎了眼睛,嫁错了男人,老早改过做人了,一向行得正坐得稳,啥人朝我头上泼污水,谈也不要谈。我就是要再寻个男人,也是光明正大的事体,走得正,不怕影子歪,我今早就寻定了,街邻街坊好给我作个证……”宁波女人说着说着,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畅快过……

宁波女人抓着李家小三子手不知啥辰光松开了,李家小三子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宁波女人竖着的眉毛慢慢放平了,弹出的眼珠也收了回去,铁青的脸上又有了红晕……

凑热闹的人慢慢听出了事体的原委,看看汪家好婆屋里的门丝纹不动,房间里也不见有人要冲出来的样子。汪家好婆吃瘪了?做起了缩头乌龟?这是少见的事体,虽然新鲜,毕竟是事实。现在,只有宁波女人一个人唱独角戏,趣味就少叫关,趣味少了,也就陆陆续续散开去了。

宁波女人哇啦哇啦了一阵,独角戏唱唱也过了高潮,慢慢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

宁波女人虽然唱了一场独角戏,不过,宁波女人大闹龙门阵,闹得整条弄堂都快要晓得了,汪家好婆还是闷声不响,挺骂,吃瘪了。对宁波女人来讲,到底是一场胜利,算是宁波女人跟汪家好婆打交道以来的第一趟胜利,一趟重大胜利。

回到屋里,特地到马路对过的烟纸店里拷了二两“女儿红”黄酒,到隔壁弄堂口熟食摊头了半斤猪头肉,一包茴香豆,夜快到,一个人老酒咪咪,猪头肉吃吃,茴香豆含含,还哼了两句“绍兴大板”,二两老酒一口气吃了下去,宁波女人平常不善吃酒,一吃面孔血血红,人也飘飘然,浑身适宜,饭也吃得下了,觉也困得着了。

宁波女人自己觉得让汪家好婆吃瘪后,宁波女人头抬起来了,腰也挺直了,干脆做随便啥事体,一点也不避讳了……

宁波女人从此不再纳鞋底了,天天坐到煎饼摊旁边,不但张罗起了生意,还照顾起了山东张的生活。

煎饼摊开张的辰光,生意再忙,宁波女人对山东张也总归要讲的一句闲话:\"不急,来来来,喝一口热茶再做。\"宁波女人把保温杯的盖子打开了,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扑鼻的茶香冉冉地漾起。茶叶是宁波女人新买的上好龙井,水是出门前,新烧的。

?山东张接过茶杯,一口热茶喝下去,满面孔漾起了笑容,也总会投给宁波女人满含感激的点头,和宁波女人对上眼神地辰光,面孔竟红了起来,皱纹也全舒展开了,再加上换了新棉袄,头颈里还圈了一条新买的格子围巾,人就显得挺年轻的,蛮神气。

其实山东张顶多算个中年人而已,只是经风雨,见困苦,岁月的刀把他的皱纹刻得深一点而已。

宁波女人看见山东张的神情,心弦也有了一动,竟然生起一阵酸酸的甜蜜,一种五味瓶掺合到了一道,难以言说。

弄堂里的人也有了新说法,讲:他们俩个蛮配的。

讲?得?像?真?的?一样?。

接下去也确实是真的了。

宁波女人跟山东张一道,把煎饼摊搬到了宁波女人的木头房子里,把门边头的一扇窗打开,扩大,变成了做生意的门面,像模像样是一家小店了。

煎饼摊的家私也鸟枪换了炮,风箱不拉了,买了一只电动鼓风机,虽然小了一点,不过鼓风的力道不小,开关一开就鼓风,开关一关就停止,还可以调速,又快又省力,山东张真真开心得嘴巴好几天没有合拢过。

重新开张的一天,除了汪家好婆没来,弄堂里的人几乎都来了,还放了鞭炮,张老师亲笔写了对联。上联:勤俭持家,清清白白做生意。下联:恩爱携手,堂堂正正做夫妻。横批:新的人生。

宁波女人看着一弄堂的邻居,看着鞭炮屑铺成的红毯,看着张老师送来的对联,喜极而泣。一向利牙灵嘴的宁波女人只会泪流满面地说:谢谢……谢谢……

当天夜里,小赤佬们又忙煞了,不相信谈恋爱就是做做煎饼,送送茶水而已。肯定还有没看见的事。于是就趴到门缝里看,可惜门缝太小,看不全,想趴到宁波女人家的窗口上去看,可惜窗口太高。好在李家小三子灵活,腿一蹬,双手一撑,人上了窗台。

“看见了吗?”窗台下的小囡问。

“看见了啦,他们在吃饭。”小三子说。

小囡急切地问:“还有呢?亲嘴巴了伐?“

小三子讲:“宁波女人给山东张拣菜,山东张也拣菜送到宁波女人嘴巴?里了。他们手碰到了一道。不得了……”小三子手一软,扑通一声掉下来,倒在了地上。

小囡们围牢?了小三子,问:哪能了?哪能了?阿是看到亲嘴巴了?”

“宁波女人来了。”小三子讲。还没讲光,爬起来就要跑。

小三子的话音刚落,刚刚跑出一步,窗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宁波女人探出头来,讲:“没看见过啊。回去看你们阿爸、姆妈去。”

小囡们吓得四处散去。窗户重又关上了,窗口里传出了会心的笑声,不久,屋里的灯就熄了。宁波女人家里,从来没有这么早息过灯……

宁波女人的日子开始平静而又温馨起来,生意做得热闹而红火起来……

宁波女人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

不过,宁波女人的目光还是短浅了,等牢宁波女人的灾难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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