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来断后
“哦?原来你这么好心?”夏冉语气里透着一股感慨。
飘起的血色飘带宛如噩梦投影,层层叠叠的红影在灰雾之前影影绰绰。
其中一条飘带握紧了针筒。
看见她的动作,黑羊头缓缓降低了高度,露出了脑后连接的一长条血肉管道,方形瞳孔里倒映的人影越来越大。
它表情里诡异地透出一股儒雅,眼底却闪烁着贪婪和期待。
注视着针筒距离夏冉的脖颈越来越近。
闪烁着寒光的针尖,即将扎入光滑肌肤的刹那,突然一个转向,被反手掷向了黑羊头!
针筒一经刺入,便自动推进了全部溶液。
这本来是黑羊害怕夏冉中途反悔,专门制作的半自动式装置。
没想到,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血红溶液进入黑羊首的瞬间,污染翻滚而至,灰雾浓度进一步加大,血肉墙壁之内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液,它强撑着的假面终于被撕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毁了一切!!”
随着它的音浪,实验室内发出不堪重荷的嘎吱声,无数玻璃器皿被打碎,灯光闪烁不停,囚住“实验材料”的笼子变形严重,一只只染满鲜血的异种爬出。
灰雾之中,诡异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扭曲黑影从雾气之中浮现,挣扎地朝亮光处爬来。
白鸟在针剂翻转瞬间,便用一种难以置信,仿佛亲眼注视着信仰破碎般的目光,看着夏冉。
一根根白羽在她掌心浮现。
旋转着校准方向。
“夏冉,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你对叶希的态度,对我的态度,让我以为你能对我们感同身受。
你听了那么多,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次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吗?”
黑羊博士也怒火中烧,操控着实验室的保卫系统,配合白鸟,朝着始作俑者夏冉攻去。
血色飘带薄如蝉翼,却每次都精准地拦下刺来的白羽、射来的子弹和刺目的激光射线。
太过于执着某件事。
会导致自身被异化掉。
夏冉躲闪之余,不忘了提醒道:“黑羊博士,准备最关键的实验材料就是你自己呢?你难道还不够特殊吗?”
一只早就该死去的羊,依靠创世的血液苟延残喘了如此之久。
“……”
狂怒黑羊骤地沉默下来,环视了周围一圈被它异化的空间,狰狞的表情突然和缓下来。
碎掉的单片眼镜反射一道亮光。
“白羊,给我看住她。”说完,黑羊头缓缓没入灰雾之中。
而逃离的异种,也在这时踏出了深层实验室的范围,它们身上带着恐怖诡异的缝合痕迹,像是被人为地融合上了其他异种的部分特征。
其中一些异种。
体表出现了翅羽类进化的痕迹。
不难想象,如果放了这么一批异种出去,会对黎明城造成怎样的灾难。
“白鸟,这就是你想看见的吗?”一根根激射而出的致命翅羽之后,夏冉在血色飘带的协助下,翻腾跳跃,顺带着质问道,
“让这些异种去伤害无辜的人?”
“……黑羊博士说了,这些是不可避免的牺牲。”没有这些异种,单靠她一个人是留不住夏冉的。
白鸟是黑羊博士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
夏冉并没有放弃,她认为有着那么柔软长羽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完全不近人情的刽子手。
当然。
如果还是劝不动。
她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一条条血色飘带洞穿逃离的异种,将其挨个吸干后,甩回灰雾之中。黏腻的暗色血液滴答落地,飘带卷起,在夏冉背后折叠成浮世绘般的浪波。
从一些光滑的仪器表面。
她看见自己,恍惚之间像是看见了暴雨之下,对她说着遗言的K。
她一直强调,过于强烈的信仰和情绪会异化掉自己。但其实,也会影响周围人。
收回情绪,夏冉看着藏匿在灰雾之中,不断放着冷箭的白鸟道:
“没有人是该被牺牲的。另外,药剂研发的数据,一直存在昆仑的数据库里,黑羊死了,也会有白羊、红羊来接手。”
“你是说不周山?”白鸟的动作骤然放缓下来,脸侧的长羽朝后竖起。
她试探着通过腕表呼唤不周山,但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这就说明不周山做了背叛博士的事。
才会被抹除存在的踪迹。
既然有了药剂的历史存储数据,白羊又想起方才黑羊博士狰狞恐怖的面貌,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让开了背后的通道:
“博士就在最深处的实验室里。我留下来断后。”
夏冉朝着灰雾深处走去,她身后的血色飘带已然有些不受控制,疯狂地杀死妄图逃离的异种,汲取着大量血肉填补自身。
耳边疯狂的呓语声消失。
精神归于无限宁静。
就连蒙在视野中的那一层红光,也一点点褪去。
唯一相反得是,背后挥舞的血色飘带颜色逐渐加深,像是幻想之物即将显化在现实世界一般。
在看见最后一间实验室的瞬间。
一道许久未见的弹窗,出现在夏冉眼前:
【警告!肉体即将崩溃,倒计时十分钟。】
实验室的门恰好在这时打开。
黑羊正对着她,面前的操作台上放置着一台复杂的仪器,透明的管道内流动着颜色各异的溶液,无数机械臂悬停在半空中。
散发着冷气的储存装置中,一管完全透明的针剂,如同一把开刃利剑般横放着。
黑羊心情复杂。
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实验材料,居然就是自己。
它找来无数人类、还有低阶异种进行进化融合实验,祈求有一个能达到【创世】的高度。
这么多年来。
这个实验已经成为它的心病。
这下,面对如初生灵魂般纯稚洁净的药剂,黑羊感受着自己已经被死亡吞噬得千疮百孔的身躯。
如果不是创世的血液支撑,它现在已经和那些低阶异种一样,失去意识变成一只只会嚎叫的怪物。
但这些血液。
也仅仅能维持一下精神稳定。
对于它日渐腐烂的肉体,帮助很小。
即使注射下这管唯一的治愈药剂,它也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活下来。
但它一旦死了,这座废土,将不会有人记得它的功绩。这是难以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