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俞洲心底就 “咯噔” 一下,难道璃月的岩王帝君现身的时候,也被他尽收眼底了?若是这样,那自己此前精心编造,半真半假掺杂的一番说辞,可就像纸糊的堡垒一样不攻自破了。
俞洲汗颜,表面上还得强撑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而后我梦见自己在一所大学里。”空说着,目光仿好像透过背后群山,落向那个遥远又迷离的梦境场景,语调犹疑且恍惚。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空平日里满是冒险奇遇、奇幻见闻的嘴巴里说出来,是无比强烈的违和感。
俞洲目瞪口呆。
空过往的旅程,都是穿梭于风格迥异、魔法纵横、神秘莫测的异世界。虽然可能也去过类似地球的地方,知道人民币等概念抽象事物,但真正说出来现代化的词,却让俞洲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的感受。
当然,比这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梦见我们在一个课堂里,在上毛概,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分不清……梦里是现实,还是现在才是现实。”
俞洲看着他迷茫的表情,那看起来像是真的困惑,就像庄周梦蝶,蝶不知我,我不知蝶,不知道是我梦见我变成了蝶,还是我是蝶的化身。
突然俞洲就想到,他在来蒙德之前,确实也见到空穿越的景象,不过他不是穿越至课堂上,而是穿越到大马路上去了。
“停!” 愈思愈惧,俞洲疾言厉色地打断了空的喃喃自语:“这是道家论法,我是粗人不懂这些,总之你现在站在这,就不是梦。”俞洲义正言辞的打断他说:“你实在不信,我也可以赏你一巴掌让你认清现实。”
俞洲本只是想随口唬一唬空,好把他从混沌迷茫的状态里拽出来,哪成想空恍惚地愣了愣就说了声:“好。”
俞洲跟他大眼瞪小眼,但是说出去的不能悔改,于是那个巨大的巴掌就“砰”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不是“啪”而是“砰”。俞洲忽略了自己已经超过常人的力道,一巴掌下去,隐隐听到了下颌骨不堪重负、即将开裂的可怖声响,好在他及时在最后关头收手,否则那原本俊俏的下巴怕是真的跟脸 “分家” 了。
“旅行者!” 派蒙目睹那势大力沉的一巴掌迅猛落下,吓了半死,赶紧冲上去,抓住了空快被扇了个圈儿的身形,他脚跟趔趄,身体打了虚旋。被扇中的半边脸,眨眼之间迅速泛红,就好像生铁被放在火里烧了一样。
万幸的是空常年在外闯荡,锤炼出了一副非凡的体魄,这要是换做常人,挨了这般力道的一巴掌,脸蛋怕是早就肿得像个猪头,面目全非了。
空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一圈圈金色光芒不住地闪烁,视野里白花花一片,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个力道的冲击力了,感觉就像被拿着巨斧的丘丘人抡到一样。
俞洲没想到自己的巴掌是这个效果,愣了愣,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嘴里连珠炮似的解释道:“哎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跟你开玩笑呢,没想到手里没收住。”
“……不怪你。”空扶着额头,稳住晕头转向的身形,就从俞洲一脚踢碎别人的下颌骨,就能看出来他大概有举鼎之力,自己神思恍惚间就这么答应了他的玩笑,结果差点成为了那个雷莹术士二号。
葬礼结束后,一些准备去接委托的冒险家们刚好路过他们身边,看到蒙德的荣誉骑士被来自璃月的外乡小伙扇成这样,吓得路也不敢走了,站在一旁窥伺他们的动向。
“没事吧……”俞洲伸手碰了下他的脸,发现也是烫的像被熟铁烙了一样。
“你们俩可真是绝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能说什么?”派蒙一脸残念。
几个冒险家看着那白发小伙轻飘飘地扬起一巴掌,裹挟着不容小觑的力道,径直扇在荣誉骑士脸上。“砰” 的一声惊雷炸开,然后荣誉骑士就像风里的船帆一样身形晃荡起来了。
没等群众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味,画风陡然一转,那白发小子又满脸关切地上前,似是要查看荣誉骑士脸上有无损伤,嘴里还嘟囔着几句听不太清的软话,纯洁的眉眼也不像是在作伪。
群众杵在原地了。往前走,怕搅进两人不清不楚的纠葛,扭头回去,又实在按捺不住心底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没事……我继续说。”空缓过来了,一看他们挡住了冒险家的路,拉着俞洲闪到一边,他视野模糊,只感觉带着残影的冒险家们投来的眼光十分古怪。
“我们不是在上课吗,之后下课了,你说带我去食堂吃饭,说今天中午有大餐,但是不知为何,出了教学楼之后,学生和你都变得只有残像,就像只有灵魂在空间里迟缓的移动——你能懂我说的那种意思吗?”空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视线定定的瞧着俞洲的肩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他的尴尬。
“我懂我懂,你继续。”
“之后人群散开,我就在人群的尽头看见了一个姑娘。”空吸了口气说:“我觉得我好像认识她。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那是谁了……那应该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你不认识的女孩?”俞洲困惑了,这超过了他的认知,他只知道空一直在找的是他妹妹,而他亲爱的妹妹在他死后莫名其妙的光顾了他的梦境,还给他泼了一脸的化学制品,就算那是梦,他现在仍然能感受到那硫酸类型的灼烧感。
“你一定认识。”空的目光坚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手伸向俞洲的脸。
要不要每个人都要一脸严肃的把手掌伸向我的脸啊!俞洲内心咆哮,他真是被岩王帝君惩治过之后,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类似的动作心里就犯怵,不久前戴因斯雷布也对他做过这个手势。
空的手指径直持续伸向俞洲僵硬的面孔,动作不疾不徐,随后右移,并未如俞洲预想的那样顺势拍上肩膀,而是从他身上拿起一片细到几乎不可看见的羽毛。
比发丝略厚,由浅蓝至乳白自然渐变,不知道哪个鸟雀留下的羽毛。
空两指捻着羽毛,微微前倾身子,递到俞洲面前,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而是关乎重大机密的关键物证。俞洲的视线陡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