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好说歹说才打消尹晓要在半夜三点“捉拿”嫌疑犯的念头,并且给自己争取了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上午十一点,他开车在尹晓的指挥下前往两夫妻的住处。
此时,太阳正好照在尹晓身上,而她四平八稳地坐在车里,没有半分不适。即便是鬼差,遇到大太阳也要回避一下,但她好像根本不在意,跟活人没什么两样。
江易有些好奇她的身份来历,但又觉得以后不会再跟她打交道,没必要了解这么多。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江易看着尹晓从容且自信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安。
尹晓按下门铃,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开门。
“没人吗?”
江易话音未落,尹晓攥着拳头开始“嘭嘭”砸门。虽然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但很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屋内仍没动静。
“砰!”
江易凝视着防盗门上被尹晓踹出来的深坑,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平易近人。
这次的动静终于让里面的人动了起来。来人将拖鞋踩得嗒嗒响,嘴里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
“敲敲敲,敲什么!报丧啊!”
开门的是一个烫着碎卷发,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她正是刘松美。
她和张舟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张舟受伤后待在家里以酒度日,一不如意就家暴刘松美和孩子。而刘松美出轨,给张舟戴绿帽。
要不是后来那人跑路丢下她,她早跟张舟离婚了。他们的儿子现在上了高中,也像他父母年轻那般天天逃学,在外面打架当小混混。
岁月没有磨平他们的棱角,反而加重了他们的戾气。这两口子在家互相打,出了小区,和住在这里的居民打。他们横行霸道,在一片是出了名的无赖。
刘松美看到门上的深坑,怒气填胸,冲他两人吼道:“谁干的?”
尹晓站在江易后面,理直气壮地说:“我劝过他了,但他不听我的。”
江易:???
“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了!”刘松美扬起手,作势要打,被江易抓住手腕。
江易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不安了——这个女人,不可控。
刘松美到底不如江易力气大。她几下挣扎不脱,扯着嗓子喊张舟的名字。
不久,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冲了出来。
因为常年饮酒又好吃懒做,张舟的身材肥胖臃肿,头发稀疏,皮肤粗糙,脸颊挂着消不下去的红晕,让人分不清他到底喝没喝酒。
他见刘松美被人掐着手腕,怒不可遏,“他妈的,敢闯到老子家里来闹事,把人给我放开!”
江易绷着脸,将刘松美推进门内,狠狠一甩。刘松美跌坐在地,揉着自己快被捏碎的手腕,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尹晓一直在江易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看着张舟。
张舟被她看得浑身发冷。但毕竟“流氓”了这么多年,有些虚张声势的本事。他壮起胆子,指着他们两人骂道:“x你妈,哪儿来的两条疯狗。赶紧滚,不然老子砍了你们。”
刘松美向后挪了挪,也仰着脖子吼道:“拆迁办找你们来的是不是?没有两百万,我们就他妈不搬!有本事你们强拆了我们家商店。我他妈找记者曝光你们信不信?”
“我们不是拆迁办的。”江易顺手关了门,“关于阳光空间的事,我们有话要问你们。”
瞬间,夫妻两人脸上血色全无。刘松美叫骂道:“你们胡扯什么?什么网吧?那场火灾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一场意外!”
“谁会把一场意外记得那么清楚,还把阳光空间这四个字和火灾画等号。我可没说阳光空间是网吧。”
江易语气淡淡的,却激怒了张舟。
“你们滚不滚?不滚是吧?”他左右看看,快步跑进厨房,抄起案板上的菜刀,“老子砍死你,砍死你们!”
他提着刀,刚走到厨房门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焦黑的手臂,吓得他退后几步。等他站定后,那条手臂又不见了。
他下意识抬头向客厅天花板看去,只见屋顶上伸出几十只黑乎乎的手臂。它们低垂着,好像湖边柳树的枝条,一个个无风自摆。
而刘松美双脚悬空,被一只手臂死死掐住脖子。她翻着白眼,猛踢双腿,发出唔唔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向外流。
张舟见到这骇人的一幕,脚下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敢动,紧接着一只焦黑的手臂掐住他的脖子,也将他提到了半空。
不过几秒钟,他就失了挣扎反抗的力气。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视觉也变得模糊。血液在血管里慢下了速度,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在他快要昏过去时,他看见尹晓腾空而起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那些人也是因为缺氧而死的。他们当时就像现在这样,想喊喊不出声,想出又出不去,最后只能被困死在火里。烧死的尸体,一碰就成灰了,穿寿衣都要轻轻的。你说你要是这么死,能不生气吗?它们现在在小楼里,想要你的命。”
“救……救……救命……”张舟艰难地说着,顾不得考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希望能来个人救他。
“倒是有一个救你的方式,去跟警察说清楚网吧火灾的真相。不然我就听它们的,把你掐死。”
“我……说!我说!”张舟脸颊憋得青紫,说话越来越艰难,“救……救我……”
“你要说麻烦你。”
“麻……麻烦……你。”
“出尔反尔的人会死得更惨。”
“当啷”一声,菜刀落地。张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额头上全是汗。他惊恐地望着恢复如常的天花板,耳边回荡着刘松美焦急的询问声,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真的,还是他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