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棣忽然沉默了,眼底浮起一抹难言的痛苦之色。
这表情稍纵即逝,却被宁锦璃敏锐察觉。
她松开手,轻轻摸了摸萧启耳朵,“我掐疼你了?”
“不疼,”萧启棣轻声说,“其我之所以会懂,是因为小时候,我母亲时常带着各种男人回家,我们住处很简陋,只有一间房,所以……”
说到这儿,萧启棣嘴唇发颤,咬紧了牙关。
那些记忆不堪回首,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宁锦璃心脏一抽,“我明白怎么回事了……抱歉,让你难受了。”
“小宁?还能听到我说话吗?”手机里响起郑老的声音。
宁锦璃松开了捂住的话筒,“能,郑爷爷您继续说。”
这时萧启棣开了口,“我可否向您请教个问题?”
“可以可以,你说。”郑老大方答应。
萧启棣问道:“丞相为何要留着真正的萧启棣之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就不怕留下后患?”
“说来话长,你听我细细讲,”郑老分析道,“据我们研究,司徒巍本身对君王之位并无野心,或者说他就算有野心也不敢背上篡位之名。”
“他一生都只是通过控制君王达到掌握至高权势的目的,从他一开始帮助萧启棣之父逃回大玄辅佐继位,再到其去世,又马上想尽办法把萧启棣接回玄国继任君王再继续辅佐,种种行为都可以印证。”
“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自始至终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被他掌控的君王。”
“后来在培养萧启棣的过程中,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萧启棣会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所以他早早寻到了一个外貌身材几乎与萧启棣一模一样的人,用作以防万一。”
“又或者是偶然得到了这么个人,因此产生了以防万一的心思。”
“再后来,萧启棣战败遭俘,被敌军虐待削成了人棍,这正好给了司徒巍用傀儡取而代之的大好机会。”
“也许他觉得,傀儡终究是傀儡,能力不行,老鼠生出来的还是老鼠,不可能生出龙来,”
“留下萧启棣的亲生子,他就能获得一个传承了正统血脉以及优秀基因并且自出生起,可以由他教导由他全面掌控的下一代君王,这远远比傀儡好用。”
“除此之外,又或许他对萧启棣多少有些感情,不忍其绝后……”
“综合种种因素,司徒巍最终选择了留下萧启棣的那个孩子。”
“当然了,司徒巍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听完郑老教授有条有理的详细解答,萧启棣陷入了沉默。
宁锦璃很清楚,不管怎样,接下来萧启棣都必须对付司徒巍了。
略一思索,便开口道:“谢谢郑爷爷给我们解答,我还有个问题,您发现的新资料里,有没有更多关于那个傀儡的内容?”
“有,”郑老回答道,“虽然关于那个傀儡的来路没有任何记载,但资料中有提到他在正式取代萧启棣之前,被司徒巍秘密安排居住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派人找到遗址进行发掘了,挖掘出来的文物也可以对应上。”
随后,宁锦璃又从郑老口中问到了两千多年前傀儡居住地的具体地址。
萧启棣表示,他知道那个地方。
那儿距离玄国王城不算远。
这一通电话给两人带来了极其重要的信息。
事不宜迟,外出游玩先放一边,两人马上琢磨接下来怎么对付司徒巍。
司徒巍毕竟是丞相,曾经一手遮天,哪怕曾经一部分权势被太后和乐安侯分走,如今转而落到了萧启棣手中,可仍然不能小觑。
最要紧的是,必须把司徒巍掌控的那部分大权夺回来。
宁锦璃灵光一闪说:“我有个办法。”
萧启棣道:“我也有个办法。”
“你先别说,”宁锦璃拿着手机开始打字,“你也用手机打出来,咱俩一块儿看。”
“好。”
两人一块儿用自己的手机打了字。
然后同时亮出来。
俩手机屏幕上都是四个字——将计就计。
正好顺城当中被宁锦璃开了个时空通道,而顺城距离傀儡藏身之处不算远,骑马一天能赶到。
于是萧启棣回到了顺城,带上李鹞即刻出发。
两人快马加鞭,于傍晚赶到了目的地。
这座普普通通的小城之中,有个外表平平无奇,内部却奢华堪比宫殿的大宅子。
刚入夜,大宅子的房屋中便灯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厅堂里,一个从头到脚跟萧启棣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半躺在金丝床榻上,左拥右抱,欣赏歌姬舞女的表演。
床榻前还有一个长桌,摆满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好!跳得好!”男子拍手大笑,“就是衣裙有些碍眼,都给我脱了!”
十几名舞女本就只穿着半透的薄纱,再脱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她们不敢不听话,伴随着琴瑟乐曲和歌姬的哼唱,在舞动中纷纷褪去薄纱长裙。
男子看得越发兴致昂扬,拽着床榻上的几个妖艳女子便当场行乐。
玩得兴起之际,他发现旁边有个侍女和小厮羞得满脸通红不敢看。
“你俩,新来的?”男子边耸动身躯边问。
侍女和小厮慌忙跪地,“启禀主子,我们……昨日才来。”
“抬头。”男子下令道。
两人强忍难堪慢慢抬头。
“你俩瘦骨嶙峋,倒是都长得眉清目秀,而且样貌颇为相似,一家人?”男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小厮回答,“主子,她是我亲妹妹,我家太穷了……前几日父母病亡没钱下葬,便……便应招来了此处,签了卖身契,伺候您……”
“你俩多大年纪?”
“回主子,我十三,妹妹她十二。”
男子眯起双眸,嘴角勾起邪笑,暂停了与身边女子作乐,然后随手拿起桌上一只油滋滋的烤乳猪,“想吃吗?”
兄妹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里满是期待,怯生生点了点头。
男子自己先把烤乳猪咬下一大口,吃得满嘴流油,接着把这只烤乳猪丢到地上。
小厮立马手脚并用爬过来,“谢谢主子赏赐!”
说着他就捧起烤乳猪,转身递给妹妹,“给你吃,快谢谢主子!”
侍女连忙叩首拜谢,再激动地接过烤乳猪。
兄妹俩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能吃上荤腥,开心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在他俩准备分着吃的时候,男子突然拉下脸呵斥道:“混账东西!我有说赏给你们了吗?”
侍女顿时吓得呆愣原地,捧着烤乳猪不知所措。
小厮先回过神,战战兢兢磕头,“主子饶命……我错了……主子要罚,罚我便是……”
“哈哈哈哈!好玩,有意思!”男子突然间又拍手大笑起来。
小厮和侍女这兄妹俩大气都不敢出。
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这宅子里的主人很不好伺候。
时常有下人被他处死或者折磨致死,所以隔三岔五便要买来新的下人。
不过,出钱倒是挺大方。
兄妹俩一块儿签了卖身契,得到的银子,足够给两人爹娘都用上一副好棺材,还能买块不错的地,好好安葬。
要不然,他俩也不会冒着危险卖身于此为奴。
本来心想着,只要小心行事,应该不至于惹主子不开心。
可没想到,这位主子的性情根本无法捉摸。
“告诉我,你俩到底想不想吃?”男子又笑眯眯询问,“别怕,老老实实回答我。”
“我……想吃……”侍女低声下气道。
小厮也不敢撒谎,同样回答想吃。
“真乖,很好。”男子面露欣赏之色,点点头。
没等兄妹俩松口气,男子面露狞笑,“但我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你俩把衣服脱了,先给我表演表演。”
“表……表演?”小厮惶恐道,“主子,我跟妹妹都是穷人家出来的,连字都不认识……更不会唱歌跳舞了。”
男子咧开嘴,“谁让你俩唱歌跳舞?我要你们做给我看!”
“做……做什么?”小厮还是不明白。
男子扯过身边的妖艳女人,女人便很配合地张开了双腿,咬着嘴唇强忍痛苦,任由他肆虐。
“就是……做……这种……很快乐的事情,”男子气喘吁吁满脸邪笑。
小厮瞬间脸色煞白,旁边的小侍女整个人都僵了。
“主子!”小厮跪求道,“我跟她是、是亲兄妹啊……求主子开恩!”
“马上给我做!”男子龇牙咧嘴吼道。
可是这种有悖人伦丧尽天良的事情,小厮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男子阴测测道:“你当真不做?!”
小厮哭着摇头,“主子……您就是要我的命都行,求求您,放过我妹妹吧!”
“这便无趣了!当真扫兴!”男子勃然大怒,“来人!”
话音落下,几个壮汉跑了过来。
男子指着已经吓到瘫软的兄妹俩,“把这俩不懂事的东西拖出去,小妞赏给你们玩,要当着她哥的面玩,玩死之后,再把这小厮宰了,最后,将他俩都剁碎喂狗。”
没等小厮和小侍女求饶,几个壮汉便将两人拖出了门。
厅堂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外头院子里一片昏暗阴气森森。
院子的青石板地面都透着一层长年累月浸染出来的血色,空气里都满是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就连这些个看家护院的壮汉们也不清楚,此处已死过多少下人。
“各位大哥……放过我妹妹吧,杀了我就行!我、我给你们磕头了!”小厮已经磕得满脸是血,又朝着几个壮汉磕头。
小侍女吓破了胆,可还是拼了命地把小厮挡在身后,也使劲磕头道:“求求各位大哥,放过我哥哥……小女子……小女子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兄妹俩甘愿死的是自己,都想着让对方能活下去。
如此场景,却没有让这几个壮汉心生半点怜悯。
“别嚎了!”为首的壮汉一脚把小厮踹翻,“进了这里边,生死不由天,只由咱们主子!主子要怎么弄你们,你们都得受着!以前这里边比你俩还惨的下人多了去了!”
踹翻了小厮之后,他熟练地把小侍女扯到面前撕掉她衣服。
另外几个壮汉围过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厮眼睛通红,爬起来想要跟他们拼命。
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被壮汉随便一个巴掌就扇得吐血倒地。
小厮发出了绝望愤怒的嘶吼。
小侍女凄厉惨叫。
壮汉们却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就在为首的壮汉要做出畜生举动之际。
嗖!
轻微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壮汉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老大,你怎么了?”
旁边其余人笑着调侃道。
“难不成这次是想让小弟们先上?”
“老大你也太客气了吧哈哈哈哈!”
为首的壮汉眼睛越瞪越大,艰难地抬起手摸向后脑勺。
然而手抬到一半,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其余人愣了下,凑近些才发现,他后脑勺上边插着一根众人从未见过的短箭。
箭头已经全部钻进了脑壳里。
眼看着他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呼吸。
其余几个壮汉大惊,急忙朝周围张望。
嗖嗖!嗖!
又是接连几声轻响。
三个壮汉还没看清楚任何情况,也同样脑袋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有刺客?!”
“来人啊!抓刺客!”
剩下两个壮汉边喊边跑。
但这俩还只是喊了一声,就看到黑暗中蹿出来一个比他们高出三个头的高大身影,眨眼间挡在了面前。
两人愣在原地,急忙闭嘴,使劲揉了揉眼睛。
虽然院子里灯笼光芒昏暗,但一眼便能看出来人与众不同的体型和身材。
即便还没看清楚脸,可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除了那位主子,谁都没有这般高大。
“主……主子?”
“您怎么从围墙那边冒出来了?”
两人面带敬畏之色小心翼翼低声询问,又费解地转头看向远处的厅堂大门。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分别掐住了他俩的脖子。
“主……主子!”
“主子您这是……”
两人惊恐转过脑袋。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瞬间生生捏断了颈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