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中生而言，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总是格外高兴。到底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而欣喜，还是有好不容易盼来的三天假期。
也许都有。
溪余这年到今天为止，如果能计量的话，有前十年这么多。
从那天晚上纷纷扬扬地下开始，每一天都没有停过，越下越大，到第三天时已经非常厚，操场教学楼一片雪白，围栏上没有可以扶手的地方。
晚自习下课学校同学们跑去操场，一盏一盏的灯光把操场照地明亮，此刻没有下雪，地上雪厚地可以凹进脚印。
“西淮，怀吟，快快快！！我们也去操场玩，去打雪仗！”
齐冬越喜欢热闹，吃喝玩乐少不了他。
“冷死了，不想去。”
庄怀吟低着头写着东西，嘴上拒绝。
“哎哎哎哎呀，作业随时可以写，但是太难得啦！这么大的雪，也许明天就没有了，明天放假回家写吧，有三天假呢！”
话还没说完他站起，作势去拉庄怀吟的胳膊。
“哎呀好吧，服了你。”说完终于舍得起来。
“西淮你也去！”齐冬越又走到他面前拉他衣服。
三人还未进门就已经听到热闹声，一丛丛矮树上压着雪。
好多人在跑来跑去，跑道和橡胶质地的小石子露出来，一些草夹杂在雪里，同学们滚着雪球，你打我我打你，欢声笑语。
“齐冬越！接我一球！！”
刚进门就听见呐喊，人未见到雪已到他的脸，齐冬越真真地挨了一球。
“我你……，谁打我?！”
他手在脸上胡乱比划，把眼睛先睁开。
“纪一你们等着！”
体育课代表与人玩的正欢，齐冬越被砸了，心里笑开花，嘴上笑嘻嘻合不拢。
徐西淮和庄怀吟站在旁边，目睹一切反正在齐冬越身上的悲剧，两人跟着笑。
“他还请我们来操场呢，没想到自己被打了。”庄怀吟笑着说话。
徐西淮弯嘴角，“嗯。”
“好热闹啊，感觉我没来过几次操场。”
操场一直开小门，体育课不怎么来操场，一般都是大家在外面大理石广场集合，做了热身运动然后解散。
对于此体育课安排，许多同学不知道意义何在，但是超级喜欢，因为做完就自由活动了。
“下雪才这样。”徐西淮回。
“嗯，路灯每天都亮，但来这也不好玩，只能绕操场散散步，跑步也行，但要运动会那时候才会多一些。哎呀，这样我就想到我我们之前运动会的时候了。”
庄怀吟没看旁边人，两人绕着操场，跑道上好多雪已经被破坏，红白颜色露出来。
“我们也是这个时候来这儿练习，好像这就是起始位置。”
庄怀吟在一处停下，用脚点两下，溅起一点儿水花。
“嗯，当时不冷。”
庄怀吟说:“那肯定啊！都穿着短袖呢，话说溪余夏天真的好热，那还不是六七月呢，就感觉热的不行。”
徐西淮说:“嗯，明年就能感受了。”
庄怀吟想起今天的日子:“明年……第一次觉得这个词好近啊，明天过去就是了。”
庄怀吟很像在喃喃自语:“明天会下雪吗？明天下午，希望不要，下午上两节课就回家了，下雪不好回，你回不回家？”
徐西淮说:“回，你不回家?”
庄怀吟转头:“肯定回啊，元旦唉，我好久没见我奶奶。话说你家在哪啊？之前在你家人在联盛接，还要好远吗？有时间的话我去找你玩儿。”
徐西淮说:“不远，就在附近。转头，快上课了。”
庄怀吟回答他:“嗯，那还是远，我奶奶家在乡下，但可漂亮了，空气也好，安逸！”
徐西淮说:“嗯，手机也可以说话。”
庄蹲下去碰到一片冰凉:“来了还是要摸摸雪，我天——好冰。”
庄怀吟边说边蹲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不怎么圆的小球。
“徐西淮——冰不冰?”
庄怀吟喊旁边人的名字，用自己手掌上握着的雪去碰他的脸颊，堪堪接触到一点点，他怕徐西淮“报复”自己，触碰到就向前跑开。
见着徐西淮没弯腰弄雪，脸上也没看见生气，又战战兢兢地回到他的身边。
“哈哈，冬越在前面，出其不意打他后背衣服上。”
庄怀吟手上还放着雪球，没有握紧。
徐西淮从他手里拿过，像他弄自己一样去贴他的脸，接触到冰感时庄怀吟脱口而出，“啊！好冷！”
徐西淮笑得欢，嘴巴连同眼睛一起弯起，睫毛由于冷空气而有点湿润，温柔而欢快，充满少年气息。
“还给我！”
庄怀吟用力去够他的手，双手触摸到他的胳膊。
徐西淮故意把拿雪球的手太抬高，庄怀吟挪着挪着从他旁边挪到前面，他膝盖碰到徐西淮的小腿，手还在胡乱抓着。
徐西淮另一只手放在身前，庄怀吟不小心碰着，双手紧紧握住制止着，然后空出一只手去够那个另一只举高的胳膊。
“徐西淮还给我！我不弄你了。”
两人距离有些近，庄怀吟膝盖又碰到他腿，徐西淮的下巴传来在说话的热气，庄怀吟只要再踮脚一点儿，两人嘴巴就可以碰到。
“我你……又谁打我?我的脖子！”齐冬越喊。
徐西淮出其不意手往前一挥，雪球正中齐冬越后脑勺。
“哈哈哈，冬越你真倒霉。”庄怀吟松开，被齐冬越窘态笑到。
“你俩谁打的?”
“不是我。”庄怀吟举双手，一副无辜表情。
“打偏了，不好意思。”
徐西淮没否认，随意说谎。
“早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下来了。”齐冬越也不生气，嘻嘻哈哈一起回教室。
“你可别，我太要感谢你了。”庄怀吟说。
“感谢我什么？不是此情此景见的多了么？还稀罕啊？”
“哈哈，稀罕，太稀罕了，谁能拒绝看冬越出丑呢？西淮你说是不是?”
徐西淮听见自己名字时怔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庄怀吟第一次不连名带姓地喊他。
庄怀吟不会喊齐冬越，对比较熟悉的会省去“姓”，但单单徐西淮就喊徐西淮，以至于脱口而出时，徐西淮说不上什么感觉。
回到教室刚好打铃，班主任晚自习。
徐班一进教室一沓试卷放桌子上，声音听的同学们一颤。
咱徐班看着不像生气啊，但怎么感觉我为鱼肉呢。
“同学们今晚考一张试卷！”说完开始分试卷。
“啊？老师不要啊，还有好多练习没写，我们要巩固，不要写试卷。”同学抱怨。
“没用啊同学，给你们时间写还抱怨?”
“不要写试卷，老师让我们过一个好年吧，开开心心的！”下面有同学喊。
徐班说:“写张试卷就不开心了？放心不交，等下对答案。然后再讲一下选填，很简单的不要担心。”
同学:“既然简单的话就不要写了啊老师，我们更愿意写难的练习！老师试卷收回去吧，我们写练习就好。”
“既然这样说了，也行！发下去回家写！三天假多一张不多少一张不少，放学回来交上来我改，这样可以吧。正好今天晚上你们加强一下。”
不行，更不行了。
“啊？老师我们突然很想写试卷，老师我爱数学，现在发现在写，习题哪有试卷好啊，我们就写试卷！我们太爱写试卷了！特别是数学试卷！一见到解析几何一见到导数就感觉特别亲切！像我们的徐班一样！”
“那就好，在这之前先说一下放假的事。”
同学们终于不丧着脸了。
“三十一号也就是明天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开始放，二号下午返校，有问题吗？回家了家长也好同学自己也好在群里报平安，知道了吗？还有！发的试卷要写完，年级部是每科目一张，其余按照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二号晚上课代表检查，没写的名单给我！”
“还有哦，回来了咱要大型考，，高二第一次，几个学校一起，很有可比性，大家好好复习，大型考完过一阵就期末考，大家不要玩心太重，否则年也不要好好过了。”
“好——”
“老师什么时候放假啊？”
“现在接到的通知是十六号，别担心，二十一号才小年呢，有时间你们玩，没有问题了吧？那就——考试吧。”
“哎——”
“不要哎了，现在吃苦，以后就不会更累，高中就是这样的，老师也这样过来的，当然也不能这样说，老师上学的时候没有你们负担这么重，连你们一半的书都没有呢，更别说各种各样的资料了，你们学习任务可重多了，可是我那一代人有我那一代人的苦，没有谁的人生会一直轻松。”
“可以抱怨，但只能局限于嘴上说说，孩子们，知道么？你们还是要义无反顾，未来么，你无需想，都在的，在脚下的一步一步，也许，就藏在你堆积如山的作业里，藏在你奋笔疾书的孤勇里，藏在……”
徐班还在发试卷，心中在数一组有多少人来着，嘴巴不停说话。
“藏在哪里啊？”徐班声音暂停，同学问。
“藏在你们的卷子里！好好写吧！”
徐班语气说重一些，分完了坐在讲台开始用电脑写课件ppt。
三十号晚上考完试，庄怀吟回到玉山苑就开始整理东西，之前夏天的衣服有些没有带回去，加上要带一些东西回去穿。
庄景山已经和庄怀吟打好电话，明天下午会在一中门口接他，一起回奶奶家里。
当然，瞿晓欣也跟着回去，但并不会多待，毕竟还有个老人。
“小庄什么时候回去啊？”罗素盈看到他在东找西找，随口问。
“明天放完学就回，阿姨您什么时候回啊？”
“我可能明天上午就走了，先去孩子她爸家，——算了，明天上午先去我自己家，再去她爸家，钥匙记得带上，小庄啊，中午可能要麻烦你在外面吃了。阿姨怕来不及。”
“没事没事，你放心带三三走，我不要紧。”庄怀吟摆摆手。
“明天下午一点上课，就算你下午走我可能也不回来的，会随便在外面吃点，下午我爸来接我，我要二号下午回。”
庄怀吟向她说明情况。
罗素盈说:“嗯，我二号上午就回来了，会给你做午饭，下午回来饿了翻冰箱，有吃的，喜欢什么自己拿。”
庄怀吟了解，“嗯。”
罗素盈接着:“还有哦，电闸空调之类的记得关，安全第一。”
第二天大家都处于一个很亢奋的状态，没有太多心思在课堂上，心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但懊恼也真是懊恼，三天假期的作业堪比三十天！
“堆积如山的作业”这几个字，是独属于高中时期的词语。“作业是个不可数名词”这个“英语语法”，只有在高中才记得最牢靠，才最能感受。
高中，什么是高中，是被限制在名为“学校”二字的条条框框里三年时光、是为了一个目标埋头苦读的一千日夜、还是……只是一个名词。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青春”作何而解?
也许，无需解。
这样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这样随着时间流逝往前走，这样你的存在，其实就是最完美的答案了。
你由于想打瞌睡趴倒在桌子上，而阳光正好从窗户照射到你身上，讲台老师讲课声透过教室成为你的“催眠剂”，风扇规律地吱呀吱呀着转。
又或者，傍晚天空染上油彩，有一位同学发现往外看，然后班里人一齐转过头。
这样些场景，就在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里，就在时间的无声流逝里。
可是，它就是无与伦比。
它只存在于少年最宝贵最绚烂之黄金时期里，这样一段时期，人们称之为——
青春。
只存在于，少年十七八岁的盛夏。
发的最慢的课代表也终于发完，同学一个下课课间的时间，只是跑了一趟厕所而已，桌子上已经堆满了试卷——
教务部没门发了一张，语文老师发了一张周练，英语固定的每周一张金太阳，数学……徐班么，昨晚说着考了考了，照旧多发了一张加一份自己找到的超难选填习题！
理化生也多，一张一张分开，高二现在还没开始写理综。
“我要爆掉了，把这些啃了我脑袋会炸掉！！！”
齐冬越上完厕所回来，桌子上的试卷像这撕一张那撕一张的草稿纸一样混乱。
“可以先玩，玩够了再写掉。”他同桌接话。
“玩这东西能玩够吗？玩够了假也放完了，玩屁啊啊。但我还是要玩！！”
庄怀吟整理试卷，整理完把要带的书本放进书包，“只能嘴上抱怨抱怨，没听见老徐说的吗？”
齐冬越说:“怀吟你一张一张写?元旦还不让我们玩?咱学校本来就扣的不行，这么长时间放假，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要玩我就要玩，这作业谁爱写谁写去吧，我才不写！”
庄怀吟回:“我劝你把数学写完，毕竟老徐么……考张试卷而已，未来都给扯上了。”
叮叮——
齐冬越笑嘻嘻答:“哈哈哈也是，唉我先玩一天吧，明天要不要一起玩，元旦也不是过年，一点年味儿没有，出来玩吗？一起玩！！我请客。”
庄怀吟说:“我今天回家啊！不知道明天走不走得开。”
叮——叮——
齐冬越拍了一下桌子:“哎呀一定行，之后群里聊！怀吟你一定要来，听见没有！你不来我可要去你家找你咯，趁你不意在后面吓你一跳！”
庄怀吟说:“你可别，我奶奶家在乡下，你也找不到。”
叮—
徐西淮碰碰用他肘碰碰他胳膊，“老师来了，先别说。”
庄怀吟立马回:“噢噢。”
接着他用纸条写。
庄怀吟:你明天和齐去玩吗？
徐西淮:没事的话会，他会在班群里说。
庄怀吟:在哪里玩?溪余有什么好玩的吗？
徐西淮:KtV唱歌，鬼屋，花园里逛之类
庄怀吟:啊，那还蛮好玩的，我也想去。
徐西淮:嗯，一起去。
下午放完学齐冬越直奔家里，拿到手机就开始发通知，简直比课代表通知作业还要迅速！
【yd:朋友们明天元旦！大家要不要去玩！！】
【隐子:元旦英语作业:一张金太阳加英语笔记整理（可能会抽查！请自觉完成），练习册完成到所学单元（注:小的不用写）。上次考试作文书写太差名单如下:齐冬越、李云、苏烈阳，请重写并于二号下午返校交至老师办公室！！@全体成员@yd@李云讨厌英语@不是苏暖阳】
【不是不是林道书:元旦数学作业:两张数学试卷加一份习题，练习册学到哪写到哪（三本都要写！！）@全体成员】
【宋慈不爱唐诗:元旦语文作业:一张语文试卷外加本学期所有古诗词默写（没有够八十分重默！！！）@全体成员】
【yd:啊啊啊啊啊，你们有毒吧！！把我的淹没了！】
【隐子:奉命行事。】
【不是不是林道书:加一】
【吴里里在此:元旦物理作业:一张试卷加练习册写哪做哪@全体成员】
【宋慈:加一加一】
【吴里里在此:加一加一加一，对不住哈@yd】
【华雪不是下雪:元旦化学作业:一张试卷加练习册老师学哪讲哪（工艺流程不会的自己上网课补补哈！！）（老师原话这样叮嘱我的，不干我事，同学们可以选择性眼瞎@全体成员】
【华雪不是下雪:加一加一加一，对不住哈@yd】
【隐子:我明天没事，就在溪余，可以一起玩儿】
【吴里里在此:抱歉兄弟@yd，我爱玩更爱物理！！】
【yd:吴里我看你上辈子就是物理！物理转世！！别以为一百零九了不起！】
【吴里里在此:你能只扣一分吗？书写卷面分就扣两分了！别管我@yd@yd快练英语吧！！】
【王圣雾来了:元旦生物作业:一张试卷加练习册学哪做哪（前面的知识点填空也要写，有一本后面有答案自行批改！！不要抄！！）@全体成员】
【王圣雾来了:来晚了各位，注意查收。】
【一颗星:我手机要爆炸啦！！！】
【yd:对不住哈，所以去不去玩@一颗星】
【一颗星:我要睡懒觉，不去不去。】
【怀旧空吟:举个爪，我去！】
【yd:＾3＾】
【纪一:去加一】
【不是不是林道书:加一】
【王圣雾来了:我也去。】
【yd:还有不？我要统计一下。】
【趾高张其扬:够了不？再加我一个。】
【yd:没有限制，想来的都来哈，明天勇闯鬼屋！喜欢刺激的友友们@全体成员】
【一颗星:小点声，我要睡觉。】
【yd:sorry sorry@一颗星@一颗星对不住哈。】
【一颗星:！！！！我谢谢你！齐冬越！@yd@yd@yd】
【夏安:加一】
【yd:oK了各位，想玩什么跟我说啦，别的详情之后在群里说，还有啊，各位课代表把作业设为精华信息哈，怕有同学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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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六最后一天！
在热闹与欢笑里度过，我很开心。
可以抱怨但只能局限于嘴上说说，你们还是要义无反顾，未来么，你无需想，都在的，在脚下的一步一步，也许，就藏在你堆积如山的作业里，藏在你奋笔疾书的孤勇里，藏在……
藏在你们的卷子里。
——摘自《老徐语录》
然后……收获了八张卷子加一份选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