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来一瞬间危机感爆棚，他连忙往外推门，想赶紧把人关在门外。
然而，门外的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其中两人伸手推开门固定住，另外一人从长袖里抽出一把刀，直接朝闻星来的肚子刺了过去。
“你们是谁？我和你们无冤无仇……”
闻星来本能地想躲，却被另外两人一人抓住了一只手。
“噗……”
他没躲开，刀便直直划破了他的肚子。
门被他们关上了。
“嚓啦！”车突然追尾，周幻诚被惯性甩得头晕了片刻。
“怎么了？姐！”
车停了下来，周轻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怎么回事呢？”
前车驾驶员来了，周轻帆打开车窗，有些虚弱地对对方说：“都是我的责任，刚才身体突然不适。你们报警吧。”
“你们……”
周轻帆家里，刀划破了闻星来的手臂。
“嘭！”
刀划破了他的大腿，他跪到了地上。
“救命……”
“救救……”
“救……”
“你接。”殷忆辞来电，周轻帆把电话递给了周幻诚。
“我们在来的路上，追尾了，等警察呢。你等等我们……”
警察来处理完，周幻诚换到了驾驶位上。
“怎么突然下暴雨了？”周轻帆看着不过几秒钟，已经全湿了的车窗，问了一句。
“春雨，大概是好兆头吧。”周幻诚打开雨刷说道。
雨刷刷得很快，周轻帆感觉心很乱。
家里，绝望的呼救声没传到更远的地方。
门内的屠杀很快结束，三人收了刀就离开了……
等潘婉琳买到水龙头回到家里，地上已经积了不少水。
水是淡淡的红色。
红色最浓的地方，躺着满身伤痕的闻星来……
潘婉琳手里的水龙头一下子掉在地上，她人也随之跌到了水里。
“……啊……啊……”她趴跪在地上呼救，嗓子里冒出来的却只有沙哑的喊声……
她想爬起来去拿桌上的手机，却怎么也跨不过去那几步。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她再次试图呼救：“……啊……啊……救……”
“啊！！！”邻居的尖叫声很大，随即捂着嘴退到了门边。
“帮忙……报警……”潘婉琳努力跪着转身，看向邻居。
厨房的水龙头还喷着水，不一会儿，水更多了，潘婉琳感觉自己更站不起来了。
邻居向她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去：“已经报警了。”
邻居立即回屋关上了门。
顺利接到了殷忆辞，一路回来也很顺利，周轻帆虽然心里莫名不舒服，但还是不忍扫兴，便和两个弟弟逗趣着回了家。
马上就要见到闻星来啦，想到这里，周轻帆心里舒服了一点。
殷忆辞：“正好尝尝星来哥哥的手艺！”
周幻诚：“明天，想带星来哥哥去涂鸦。他是诗人，想象力丰富，肯定有意思。不像殷忆辞，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丑死了！”
周轻帆则想着吃完饭去花园的事。
殷忆辞一拳朝周幻诚挥去，周幻诚预判了他的动作，提前截住了他的拳头，朝他得意地吐舌头。
他们打打闹闹笑着上了楼。
然而，他们的笑容，都在看到门内的场景时消失了。
“别破坏现场……”
周轻帆想进去，结果被周幻诚拉住了，殷忆辞见状也死死拉着周轻帆。
周轻帆还在拼命挣扎，可两个男孩子毫不放松。
三人在门外僵持着。
悲痛。
惊恐。
伤心。
疑惑。
不敢相信。
不能接受。
……
各种情绪在几人脸上轮番涌现。
几人的眼泪争先恐后砸到地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几人都被带走了。
周轻帆哭到后面，几乎喘不上气。
殷忆辞则一直默默流泪。
周幻诚不知是不是被吓狠了，眼里满是恨意……连擦泪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狠劲。
这栋楼里没有监控，但是小区里有，警方还有安装在高楼上的高位摄像头，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和他们几人没有关系，警察简单安抚几人后，就让他们走了……
然而，他们没有回家。把殷忆辞送回家后，周轻帆和周幻诚、潘婉琳一起，去了九春医院。
病房里，周轻帆还没走进去，一个玻璃杯就朝她重重砸了过来，她没躲，却被周幻诚推了一下。
玻璃杯砸到过道上，当场碎成了很多片。
周轻帆直直走到床前，低下头看着床上的女人，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
床上躺的人是闻星来的母亲，她接到警方告知她儿子死亡的电话时，直接在家里晕倒了，被他父亲送了过来。
此刻，闻星来母亲一把拔了手上的针就要下床，结果被闻星来父亲压住了手。
“你身体还不舒服，别下床。”
闻星来父亲也站在床边，皱着眉看了周轻帆几眼，张了张嘴，之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他的嘴又闭上了。
“嘭！”
闻星来母亲又拿了杯盖，眼看就要朝周轻帆扔时，周幻诚突然跪到了地上。
周轻帆和潘婉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闻星来母亲则忍住了手上的动作。
“有什么，朝我来……有什么错，我来担……”
周幻诚声音颤抖，身体也在抖。
女人一巴掌甩到了周幻诚脸上，周幻诚整个身体被这一巴掌扇歪了，却还是自己撑着跪正了。
“你打他做什么！又不是他杀的人！”潘婉琳见闻星来母亲说都不说，忍不住上前吼了她一句。
“在你家被杀的！他在家还好好的……”
说到这里，闻星来母亲又掩面哭了起来。
周轻帆也跟着哭了起来，随后，她走到床边，跪在了床前。
“之前就告诫过星来，你是个扫把星，父亲都被克没了……”闻星来母亲已经口不择言了，“让他不要和你来往，他偏偏不听……偏不听……”
闻星来父亲拍了拍闻星来母亲的背：“少说两句……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管我？人在她家死了，我说她两句还不行了？！”
周轻帆插了嘴：“怪我，你要打要骂，都行……”
“姐！你有什么错？”
“怎么没错？就是她的错！”
“我的错……”
“她的错！”
……
红着眼的几人，在病房里七嘴八舌吼了起来……
渐渐地，吼声中夹杂了响亮的巴掌声、肉体的碰撞声、凌乱的脚步声……
周轻帆和周幻诚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嘴角流血时，依旧还跪在床前。
直到潘婉琳被闻星来母亲一把推倒，砸在地上，闹剧才结束……
到底不是他们一家三口杀的人，闻星来母亲撒气后，医院保安来了，他们还是走了。
尽管现场还被警方封锁着，可潘婉琳执意要回去，说是在楼下看看也好，周轻帆便和周幻诚带着潘婉琳往回走。
夜色深了，他们住的小区路灯少，一路上都很昏暗。
外来的车进不了小区，姐弟俩便一人一边搀扶着潘婉琳，可还没到家，潘婉琳就晕了过去，幸好两人扶着，这才没倒下去。
周轻帆这才想起，三人一直没吃晚饭，潘婉琳又是最先回家的，估计也受了惊……
“一会儿，我送妈去医院，你先去吃饭。”
周轻帆已经叫了救护车。
“害怕吗？如果怕的话，打电话给殷忆辞，去他家住几天，刚好做个伴。他估计也害怕……”
“不怕……人都已经被抓了……你们的饭？”
“不用管，我一会儿点外卖。”
周幻诚仰头看着夜空。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现在潘婉琳晕倒，周轻帆的心再次绷起来，她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原本已经止住的泪，再次悄然滑落。
“人……”救护车来时，医生下来探了探潘婉琳的鼻息和脉搏，“还活着！还活着！你们先别哭！快，一起把人抬到担架上。”
周轻帆自然知道她还活着，只是，没法忍住眼泪……
“我跟车去，你吃完饭就去酒店，或者去找殷忆辞。我和妈先在医院住一晚，明天找你。”
周轻帆擦了泪，简单交代几句，就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开走，周幻诚往外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九春医院里，潘婉琳在输营养液，周轻帆没什么胃口，但怕自己也晕倒，没人照顾潘婉琳，只得就着水嚼几块面包。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潘婉琳体征正常，却一直没醒。
周轻帆看着床上明显憔悴了许多的面孔，想着即使再发生任何糟糕的事，她大概都不会吃惊了……
就在此时，天边火光闪现，瞬间照亮了黑夜。
隔着玻璃遥望，周轻帆都仿佛能闻见滚滚浓烟的呛人味道。
她暗暗嘲笑自己，当真是神志不清了……
不久后，消防车的声音在夜里响了起来。
然而，火光却一直亮着，好久都没压下去……
周轻帆在心里祈祷，希望能早点灭火。
那个方向，好像是个什么厂，一直烧着，万一有人员伤亡……
白天追尾前那种不适感再次袭来，周轻帆捂着胸口，尽量压制，然而，心跳越来越快，不适感越来越强，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护士……”
她咬着牙喊了一声。片刻后，护士来了，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去找值夜班的医生。
医生来后，给她输了液。
大概是针水里有安眠成分，周轻帆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醒时，手机已经没电了。
她想给周幻诚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找护士借了手机，却没打通……
窗外，天还未全亮。
她想着，估计是太早了，周幻诚还没醒。
毕竟，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
然而，还不待她多想，警方的人来了。
“查到你们在医院，我们就直接过来了。跟我们走，去认一下尸体……”
周轻帆边摇晃潘婉琳，边反应警察说的话：“尸体？认尸体？谁的尸体？”
“应该是周幻诚的，他的白卡遗落在了火场外……我们根据面貌，在系统里核对过了……”
每个字都听清了，可连在一起，周轻帆却不太明白。
“火场？尸体？”
她感觉房间在旋转……
她再次醒来时，潘婉琳已哭得不成人形。
此刻的潘婉琳，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衣服上沾了很多黑灰，看起来就像一个塞满了眼泪和悲伤的稻草人。
周轻帆突然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有人来告诉她：“你呼吸是错的……你不该呼吸……”
她终于理解了“祸不单行”这简单四个字背后的沉重。
压垮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只需四个字。
锡赤冶炼厂爆炸，造成十多人当场死亡，数十人受伤，因此，此案备受社会各界关注。
警方顶着各界压力，隔天下午就发了通报。
“经查，周某诚因捐精诈骗被迫染上毒瘾，借高利贷养吸，之后无力偿还，被涉黑团伙追债至家中，误杀朋友闻某来。周某诚找到涉黑团伙聚集地，纵火烧之。锡赤冶炼厂某仓库离周某诚纵火地较近，被大火引爆，引发值班工人伤亡。现确认，纵火嫌疑人周某诚死于大火中……案件正在依法侦办中。”
短短百字，字字血泪。
潘婉琳一遍又一遍读着通报，眼泪也一遍又一遍流下来。
周轻帆看着那短短几行字，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又感觉不明白。
捐精诈骗？
毒瘾？
他到底欠了多少钱？
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警方也拒绝透露更多信息，母女俩只得看着通报后悔。
捐精诈骗究竟真相如何，周轻帆可能没法再知道，但染上毒瘾，她后知后觉发现，早有征兆……
这段时间，周幻诚经常不回家，即使回家，脸也黑着，看起来憔悴又疲惫，还总躲在房间里……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不正常。
周轻帆其实也觉察出了他的不正常，但没多想……
她以为，这不过是周幻诚迟来的“青春期”。
想到这里，一股悔意冲进周轻帆脑海，她想着，但凡自己顺着“不正常”多追问追问，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
不说能很快帮他戒了毒瘾，起码能帮他还钱，不至于让他被人追债。
不被人上门追债，闻星来就不会被错杀，周幻诚也不会去报复，就不会死在大火中……
悔恨、自责吞噬着周轻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