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回
明修自省 心术不正败事多
默久蠢动 浮生长恨欢欲少
吕向阳的追悼会在蓉阳县火葬厂殡仪馆举行，这个追悼会的规模应该说是蓉阳县空前的了。殡仪大厅正面上方的横幅黑纱上嵌着黑体白色大字：沉痛哀悼吕向阳同志；正面黑色的垂幔中央悬挂着吕向阳的大幅遗像，遗像下用黑布苫着的方长条桌上摆放着吕向阳的骨灰盒。不过，骨灰盒里装的是吕向阳的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军服。这个追悼会跟通常这类会相比少了向遗体告别这一个环节，不知道真相的人猜测：可能是吕向阳的遗体已经腐烂澎涨，实在令人惨不隐睹，所以也就直接火化了。遗像左右摆满了生前好友、同事及各单位送的花圈、挽联。
追悼会由新任县长，原县委副书记张树藉主持，县委书记高阳致悼词。容纳三百人的殡仪厅站满了人，外边还有几千人，在这宾仪馆这三百多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前排右边那些熟悉的老面孔：方玉晴——原蓉阳县第一任组织部长，后为县委副书记；蓉阳第一任法院院长，后为副县长的杜施正；第一任公安局长杨忠。前排左边是吕向阳的家属：吕明修、叶亚男、白雪吟、吕艳艳、白雪峰、吕刚、康晶晶。白雪吟原本不想站在这里的，是叶亚男和吕艳艳拉着她站在身边的。
新任县长张树藉宣布追悼会开始了，默哀，哀乐奏起，全场鸦雀无声。
突然听到吕明修那沙哑的声音说：“白雪吟，你站错地方了吧？你是不是想给我的老子往脸上抹黑呀？他死了你也不想让他干净吗？”
康晶晶也配合着吕明修：“白雪吟你算老几呀？你为什么要站在家属队列里啊？”
这哀乐中突然蹦出的这沙哑的声音如同滚油锅里撒进了一瓢冷水，追悼会场上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前边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家属这边来。
白雪吟尴尬极了，离开不是，留下也不是。
叶亚男气忿的对吕明修说：“吕明修，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吕明修瞪着眼，如同输了老本的赌徒，气急败坏的大声说：“吕向阳是我老子，我是他长子，我不管谁管？”
张树藉连声说：“静一下，大家静一下。”
高阳见吕明修有意借此搅闹追悼会，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白雪吟难堪，为了稳定秩序，他示意孟克把吕明修强行押下去，当然这也是为了应急不得已而采取的下策。就在这时见吕艳艳从容不迫的走到前边，她先向爸爸的遗像三鞠躬，然后回身面向黑鸦鸦的站立着的人群说：
“叔叔、大伯、婶婶、阿姨们，我爸爸不幸落水身亡，我代表我去世的爸爸对你们来给他送行表示深深的谢意。”她向大家鞠了一躬。接着，吕艳艳把话题一转说：“我是吕向阳的长女，我爸爸生前就同意我和白雪吟的弟弟白雪峰订了婚，另外在咱们县‘九?一七’大案中，我爸爸为十几条人命和无辜被押的数千人到都城去告状，若没有白雪峰日夜相伴，我爸爸那时就病死在都城了，当时我爸爸认白雪峰为义子，白雪吟和白雪峰站在我们家属队伍中是非常合适的。我爸爸生前和吕明修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我爸生前多次跟我和我妈妈说过：他没有吕明修这个儿子，并且明确告诉我们，如果有一天他死时开追悼会，坚决拒绝吕明修参加，否则他的灵魂都会不安的。”
叶亚男大声说：“是这样讲的，我们老吕是这样讲的！”
吕艳艳看着张树藉说：“所以，我请求追悼会主持人把吕明修请出追悼会，让我爸爸灵魂得到安息。”
吕明修冲到吕艳艳面前，指着吕艳艳大叫着：“你，你胡说八道！”
张树藉侧头看着高阳书记，高阳书记站起身大声说：“就按老吕生前遗嘱办，请吕明修离开追悼会场。”又示意孟克，孟克带两名便衣到家属这边把吕明修强行押出追悼会场。
吕明修边走边大叫着：“你们无理取闹，吕向阳是我的爸爸，我是吕向阳的长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追悼会？”
康晶晶左右看看，一甩衣袖，也离开了追悼会场。
回到家里，康晶晶大发雷霆。自从吕明修被撤职开除以来，康晶晶的脾气越来越大，她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污辱和委屈。
吕明修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烟，对康晶晶近来的表现他内心里也是憋着一肚子气。
康晶晶见吕明修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气就直往上冲，她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叭”地一下摔到地上，冲着吕明修说：
“在那么多人面前你丢人现眼，让人家把你撵出来了，连我都觉得无地自容。我这辈子倒了大霉了，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我是大学本科生啊！黄花姑娘嫁给你，你给了我什么？”
吕明修把手里的半支烟甩到地上，回了康晶晶一句：“是不是黄花姑娘你自己最明白，别拿谁当傻子！”
康晶晶不肯相让，大声嚷着：“不管怎么的都比你强，你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头！你自己想想你干那些缺德事：跟你那后妈……跟医院那个彭婕……你有多少个，连我妈那么大岁数你也饥不摘食，你还是人吗？我妈说是捡的小孩，我看那孩子长得跟吕刚一模一样，你说是怎么回事？”
吕明修不想再跟康晶晶斗嘴，他知道现在的康晶晶和他吕明修当县委书记兼县长时的康晶晶已经完全是判若两人啦。他不软不硬的说：
“康晶晶，你若觉得委屈，你可以离开这个家，没必要东拉西扯，你可以走。”
康晶晶气忿的说：“你以为我非得依靠你吗？我走，这可是你说的。”
吕明修很果断的说：“是我说的，再说，正因为现在你依靠不上我了，不是才这样蛮不讲理吗？你走吧，我们到此结束了。”
康晶真的走了。
这时十岁的吕刚参加完追悼会回来了。
吕明修满脸的忧愁和无奈，他拉着小刚的手对小刚说：“吕刚，你这几天到奶奶家去住，我明天去南京精神病院看看你姐姐，要是好些了，我就把你姐姐接回来，以后就咱爷仨过日子了。”
吕刚问：“我康阿姨呢？”
吕明修气忿的说：“不管她，这个家没有她更安静些。”
吕刚说：“爸爸，我自己在家，我不到奶奶家去，他们都不爱理我，别人还都说我跟姑姑长得一样，是姐俩。”
吕明修沉默不语，好一会儿他说：“你自己在家可小心点火啊，烧好饭把火都看好，那你就自己在家吧。”
吕明修默默的吸着烟，应该说，他的灵魂真正的受到了触动，不过这种触动并未使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甚至是犯罪。他恨死去的老爸吕向阳，人老糊涂了，胳膊肘往外扭；他恨白雪吟，吕向阳就是为了保护她才宁可家丑外扬，不过在真正处理时老头子还留了一面——说和继母的事是他气糊涂了；他恨高阳，是他把自己从县委书记兼县长的宝座上一下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现在自己就只剩了丝绸厂工人这一点点糊口的本钱了。四十岁了，再拖几年就老了，想东山再起吗？不可能了，他感到绝望了；他也恨康晶晶，在这种时刻她弃家而走，他暗想，如果有朝一日——唉，哪里还能有那一天哪！那一天已经一去不复返喽。
吕明修点着了一支烟叼在嘴里，他走出客厅，伸头向跟客厅相对的北卧室望了一眼，又缩回头，沿着走廊向西，他拉开洗手间的门，可他并没有走进去，只是望了望。他又向西，先看看南边小琰住的卧室，又拉开北边的房门，见小刚正倒在床上，他又退了回来，回头向东来到南北的走廊。吕明修背着手在这南北的走廊来回踱着步，他并没有查看东边的两间卧室。他在想，这么宽敞的房子如今就只他和吕刚两个人住了；他还担心，这住房本来是分给县级干部住的，如今自己是一个普通工人了，这房子究竟还能住多久哇！新上来的县级干部，甚至包括高阳和张树藉都还没有房子住。他叹息一声，暗想，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来通知他搬出这个家的。
吕明修来到院子里。他站在院子的中央，贪婪的向左看着那厨房和餐厅。在这里，他吕明修享受过多少美味佳肴哇！西边，是仓房和卫生间。这一切可能都要易主了。吕明修想，假如自己就一直老老实实工作，跟爸爸吕向阳搞好关系，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呢？至少也应该是个正科级干部吧！想到他跟继母叶亚男的关系，吕明修摇摇头——自从老头子知道自己跟继母的事，这老头子就不会放过我吕明修了，如果我要是一直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这老头子早把我给弄到农村去了。他想到防汛处分那件事——这老头子下手可狠哪，一个防汛，他处分那么多干部！我吕明修也是被逼无奈，只能跟老头子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吕明修又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在烟盒上墩了墩，把已经抽剩的一点点的烟头接到这支新烟上，放到嘴上猛吸一口。他一步步的来到院子东南角的阴凉处，从地上捡几块砖头摞起来，一屁股坐在砖头上。他皱着眉头在想，难道我吕明修没有出头之日了吗？他想到省里一直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志权，看来，这孙志权部长上边的人就是文化学习活动小组了。这“四人帮”会不会东山再起呢？看现在这个形势是很难了。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假如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活到一百四十岁，那局势又会什么样子呢？假如当年我不跟着孙志权跑呢，坚决维护高阳这一伙老干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吕明修摇摇头，不可能，我若不跟着孙志权走，根本就不可能当上县委书记兼县长。可能早就是今天这个下场了。吕明修又想到刚才吕刚说的话“别人都说我跟姑姑长得一样”，难道艳艳是我是……不会的。记得叶亚男跟他说过，她已经跟爸爸有了身孕，艳艳确实是老爷子的女儿，侄子长得像姑姑这也是通常事。吕明修吸了口烟，面露满意的笑容，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算可以了，我吕明修就是死了也值了。当上过县太爷，官虽然不大，但，这要是在封建社会，也是受皇封的官吗？吃、喝、玩、乐，我吕明修哪样也没亏着，借着参观“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也是响应号召，全国各地跑个遍，名山大川、寺庙塔窟也都游览了；女人吗，虽然还没有完全尽兴，但想想自己过手的女人们，也是各有风采：疯狂激越的叶亚男、温驯柔顺的国顺妍、沁心人脾的彭婕、执着娇嫩的李莉、绵软温纯的王玉兰、泼辣似火的康晶晶。想到这些，吕明修站起身，一脚踢倒了他刚坐着的几块摞起来的砖块，自言自语的说：
“我吕明修就是马上去见马克思，也值了！”
他忽然脸色又阴沉下来，马克思能见我吕明修吗？那些老革命死了，都说去见马克思了，当然也包括老爷子吕向阳。吕明修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死呢？他不相信老爷子是失足落水而死，他是自杀的。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自杀呢？现在这形势对这帮老家伙很有利呀！难道他还钟情于白雪吟的生母顾掬贤吗？老爷子和顾掬贤到底有着怎样的风流韵事呢？有一点是无可争议的，白雪吟确确实实是老爷子和顾掬贤所生，也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这老爷子年轻时也有很多花花事呀！追悼会搞得那么隆重，有几千人自发参加追悼会，老爷子也算是死得挺荣耀。自己将来会怎么样呢？吕明修有些担心。才刚刚四十岁，应该说，正是干事业的好年龄，有经验、有能力，可现在却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了。当县太爷的时候，人们曾称自己是“小青天”哪！也是自己“包装”得好，可是，看看自己的现状，这种“包装”似乎也并没有起很大作用。失去的、败露的太多了。既然是“包装”，就有可能包裹得不严实，或者被人扯下去。官位我吕明修是没有了，成了白丁一个。官位一失掉，自己也就失去了重量。这官位就好像一架天平的支点，支点失掉了，天平也就趴架了。他想到那些女人，唯独结发妻国顺妍是真正忠实于自己的。叶亚男，她恨我入骨、李莉敢生吃我吕明修的肉、彭婕会拿手术刀挖我吕明修的心肝、康晶晶是个势力小人……吕明修很沮丧，到头来，得到什么了呢？伪装得越精妙，败事就更多呀！我吕明修到头来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遗怨、遗忿、遗恨成堆呀！
吕明修抬眼望着在艳阳照耀下正房敞开的门，他不想回到那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去。他又把那几块砖叠摞起来，慢慢的坐下，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不一会儿，吕明修这个院子的东南角就弥漫着一片烟雾……
吕明修在昏昏噩噩中仿佛听到有敲门声，他的家早已经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了。他猜想是康晶晶回来了，仰起头，看着院门没好气的大声喊着：
“你自己不是有钥匙吗？自己开门！”
听外边人说：“吕书记，是我，沈默久。”
吕明修像弹簧一样从摞着的砖头上弹了起来，因为他感到沈默久的语气很轻松，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呀！会不会是形势又逆变了？他急步来到大门旁，解释说：
“我以为是康晶晶这个势力小人呢？是默久哇！”
沈默久摇晃着大肉头，一瘸一拐的进了院门，笑着说：“麻花扭劲的，火烧带气的，两口子吵架是没事儿的。吕书记，没必要跟老婆动真格的。”
两人来到吕明修家的客厅，吕明修拿一支烟递给沈默久，沈默久打着火机，先给吕明修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
吕明修吸了口烟，都咽下肚子里，沉痛而又深情的说：“就你沈默久还是重情义的，现在哪个还登我吕明修家的门啊！”
沈默久苦笑着说：“唉，咱们俩是患难之交，在势时当然有人围前围后，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他话头一转说“不过，吕书记，有两件好事告诉你。”他又似乎想卖关子，有意停住了话头。
吕明修虽然也寄予形势的逆变，但他觉得不太可能了。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太好的事，顶多是房子的问题：
“是不是我们不用搬出县委家属房啦？”
沈默久摇晃着大肉头眯着小睡眼说：“我早晨碰到张树藉县长了，他说县缫丝厂要扩大规模，省里投一部分钱，地方一部分，再自筹一部分。听张树藉说最近要回省军区的高阳建议，新厂长可以毛遂自荐，群众评议推选，县委签署意见后报地区。这缫丝厂要升格为县团级呀，你有资力、有资本，可以毛遂自荐呀。”
吕明修想了想，点点头：“这倒真是个机会，不过像咱们这受过处分——”吕明修很担心。
“据张树藉讲，只要是正式职工，其它不受任何限制。不拘一格选人才啊！你真的当上了缫丝厂一把手，还是县团级，那不就外甥打灯笼，照旧了吗！”
沈默久的话使吕明修两眼一亮，他急切的问：“什么时间？”
沈默久说：“这我不清楚，可能也就是刚有个想法，说不定什么猴年马月呢？”
“还有一件什么事？”吕明修弹掉烟灰。
沈默久沉下脸说：“这件事，可能是一马杓要坏一锅，听张树藉说，高阳到省里要推荐白雪吟当副县长！将来很可能会对张树藉取而代之啊！”
吕明修听后默默无语。
沈默久转动着小眼睛：“白雪吟要是上来，我们可就有小鞋穿了，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吕明修沉思了一会儿说：“默久，我求你办点事，明天你到南京精神病院看看我的小琰，求你把她接回来，我明天去地区找人了解一下缫丝厂和白雪吟提拔的情况。”
沈默久连连的点着大肉头说：“可以，可以，我自当效犬马之劳，没有吕书记就没有我沈默久哇。”
“哎呀，默久，别吕书记吕书记的叫了，连他妈党员都不是了，还——”吕明修又吸了一大口烟咽进肚子里。
沈默久自我解嘲的笑着：“叫顺口了，顺嘴就溜出来了。”
……
沈默久带着吕明修家的户口和证明来到南京精神病院，他找到了住在三号病房的吕志琰。这个住院部是病情比较稳定的患者。沈默久坐在小琰床边的一个木椅上问：
“小琰，你认识叔叔吗？”
吕志琰对沈默久的问话没有反应，只是傻傻的看着沈默久在笑。
小琰已经十六岁了，精神上的疾病并没有影响她发育成一个大姑娘。她看上去更像死去的妈妈国顺妍，有一米六十的个子，是一位漂亮女孩。
沈默久拉着吕志琰的手说：“小琰，叔叔领你回家吧？”
这句话吕志琰似乎听懂了，她显得很高兴，抱住沈默久说：“回家吧，我要回家！”
沈默久知道吕明修还欠着精神病院好多的医疗费，好在那个年头并不象今天医疗费完全跟医生挂钩，那时收费是财务的事，医生就只管救死扶伤。沈默久跟主治的大夫说先把小琰领回家去住几天，然后她父亲再把她送来。主治的医生检查了沈默久带去的证明和吕明修家的户口本，就由沈默久在住院人员名册上签了字。沈默久给小琰换上衣服，把她领出了精神病院。
沈默久瘸着一只腿，走路一瘸一拐的。他用左手紧紧地拉着吕志琰。其实小琰的病情已经比较稳定了，只不过还是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吕志琰见沈默久这么紧紧地拉着她，就奇怪的说着疯话：“你是想跟我结婚吗？是让我给你生孩子吗？”
沈默久听了小琰这奇怪的疯话，下意识的放开了她的手，可他马上想到小琰有精神病，为防止出意外，是绝对不能放开手的。他说：
“小琰，我是沈叔叔，你不要乱说啊。”
吕志琰虽然精神不正常，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思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会生出孩子来的。”说着她拉住沈默久“来吧，我和你生孩子。”
沈默久惊慌的看着左右的人说：“这孩子有病，这孩子有病。”他使劲捏了一把小琰的手，厉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他又使劲捏了小琰的右手。
小琰疼得妈呀一声叫起来，嘴里不停的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回到蓉阳县已是下午五时了，沈默久领着吕志琰来到吕明修家，敲了好长时间大门，家却没有人，沈默久只好先把小琰领到自己家，就东西两栋房，离得也很近。
已经七十岁的邱尼虽然脚步还硬朗，但多少有些糊涂。她已经烧好了晚饭，见沈默久领着个姑娘回来，惊喜的说：
“默久哇，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你想和她结婚吗？”
沈默久放开小琰，安排她坐在客厅的木椅上，见邱尼弯着腰站在那注视着小琰，他对邱尼说：
“姑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老妈子抱孩子——这是人家的。”
邱尼已经烧好了饭，沈默久把小琰拉到餐桌旁坐下，给她盛了饭。小琰也是饿了，一连吃了两碗饭。
都吃完了，邱尼说：“默久，你收拾过去吧，我这一天也累了，回屋躺一下。”说着蹒跚着回到自己的卧室。
沈默久安排小琰在自己卧室先躺一下休息休息，然后把餐桌都收拾干净，餐具收拾好。
沈默久收拾完后回到卧室想把小琰送回家，却见小琰只穿了个小短裤已经睡着在自己的床上。沈默久两只小睡眼睁圆了，一眨不眨的贪婪地看着。他坐在床边上，颤抖着手伸向小琰……他轻轻的揉搓着，小琰稍有反应，他又急忙把手缩回来。小琰侧身躺着，臀部突起，沈默久用两只手从后边把小琰的裤头轻轻的退了下来，露出小琰那丰润柔嫩的臀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过，想到吕明修对自己的器重，今天又是受他之托，他很犹豫。他想到自己所经历的女人，彭婕、白雪吟，自己都空担了坏的名声，这么多年来，自己哪有多少欢乐的事啊！这在眼皮底下的女人——管她是谁的女孩子呢——可不能放过啊！
他走过去轻轻地把房门从里边插上，自己正想脱掉裤子，却听外边有人敲门。他一惊，赶紧把自己的裤子提上，把小琰的裤头也拉到臀部以上。他想一定是吕明修来看他回来没有，急忙一拐一拐地跑到大门旁问：
“谁呀，是吕书记吗？”
听门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开门吧，我是吕艳艳。”
沈默久开了门，见是吕艳艳和白雪峰，原来他们听小刚说吕明修去地区了，委托沈默久到南京去接吕志琰。叶亚男怕吕明修不回来，她担心小琰出事，就让吕艳艳到吕明修家打听，吕刚说没见小琰回家来。吕艳艳又回家把这情况告诉叶亚男，正好白雪峰来了，于是两个人来到沈默久家。
吕艳艳和白雪峰把小琰接回了家。
白雪峰每次见到小琰都深感内疚，当年若不是自己把死狗挂到吕明修家的院门上，小琰根本不会象今天这个样子。他跟叶亚男说：
“阿姨，就让小琰住在这里吧，她回到家也没有人照顾她；康晶晶现在也不回家了，就是在家她也不会照顾小琰的。”
叶亚男含着泪点点头，说：“这孩子是怪可怜的，我照顾这孩子完全是看在死去的顺妍和可怜的孩子，要是看吕明修那德行，掘出我八辈祖宗坟，我也不会给他照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