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这一声呼喊没起任何作用。
阿宁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他一眼,像是没听清吴邪的话,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友善:“怎么了?”
一团猩红如血的长条物从溪涧上方的瀑布洞蹿蹦出来,如一支利箭陡然射向阿宁的方向。
是野鸡脖子!
吴邪头皮一下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啧。”
不满的轻啧骤然响动。
一只白嫩干净的小手闯进吴邪的视野,准确无误在半空掐住野鸡脖子的头,噌一下把野鸡脖子已经张开獠牙的嘴暴力兜拢。
‘呲喇’一声。
野鸡脖子声都没吱。
迅速被烤成一块黑炭。
被吵醒的关慎儿怨气颇大的把野鸡脖子的尸体拍进水里,幽幽道:“不长眼的东西。”
众人:“……”
一片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吴邪倒吸一口凉气。
一蛄蛹从地上爬起来,小跑过去。
抓起关慎儿白嫩的小手掰开检查了又检查,声音发抖,语无伦次:“有没有哪里疼?头晕不晕?有没有不舒服……”
关慎儿迷糊的‘昂?’一声,打个哈欠,在吴邪身上寻找到一个支点靠上去就不理人了。
吴邪脸色立马白了。
以为关慎儿被咬了,屏住呼吸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感知到关慎儿温暖和缓的呼吸,吴邪愣了下,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张起灵不知何时到了吴邪身边,摸了摸关慎儿的脉搏,浅声道:“只是睡了。”
吴邪还是对关慎儿说睡就睡的状态感到奇怪,“小哥,会不会不太对劲?慎儿平时睡得最早,怎么会困成这样?”
胖子一听吴邪这话就知道他等到了良机。
当即把关慎儿利用超绝五感通宵守夜,把自个当人形驱蚊香的事情叭叭给吴邪听了。
胖子觉着他也算是把自家这个娃娃摸透了大半。
心灵性巧,抓乖卖俏。
认错迅速,下次还敢!
生来的犟种一个。
这些事跟他说是没啥用滴,得‘往上’报一报。
据他深切观察。
小不点儿最杵天真小同志的念叨,可她又最偏爱这种发自肺腑的关心。
天真小同志只需略微出手,就没息不了的不正之风。
阿宁还在发懵。
微颤着手摸上脖子上的大动脉,感受指腹下强劲的脉搏震动。
野鸡脖子被烧死的时候,这处疼得厉害。
有一刹那。
她感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往这处凉飕飕地逆流。
阿宁的视线不受控制看向关慎儿,心中飞速闪过几个片段。
送的辟邪符能驱赶霸道的尸蟞王。
超出常人手段,分明是由自身衍化而出的炽焰。
在被大雨淹没后的魔鬼城如入无人之境,一条歪路都没走直达塔木陀。
胖子摔下悬崖,本来应该是他被菌类生物寄生,却被关慎儿接住免于一难。
一人一枪挑翻两条巨蟒,生剖蛇胆,今天但凡换成他们去面对这两条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蟒蛇,结果绝不会如此轻巧。
再加上这次恰合时宜的出手相救。
长年累月在生死边缘徘徊锻炼出来的第六感告诉阿宁。
关慎儿这次随行一定改变了很多事情。
那些本应发生。
却最终没有发生的事情。
譬如。
她刚刚,应当死在那条蛇的口里。
‘轰隆隆——’
一道雷声毫无预兆的在天际直接炸开,漫天彻地,震得人耳膜生疼。
王胖子吓了一跳,伸手捂住关慎儿的耳朵,小声嘀咕:“打个雷闹这么大的阵仗,跟有病似的。”
阿宁彻底晃过神,果断出击抓住她的救命稻草,“接下来的路程,可不可以让我背着慎儿小姐?”
这话说得突然,吴邪没搞懂阿宁的意思,考虑到关慎儿的人身安全,还是婉拒了她的请求:“不用了,我和小哥……”
“求你。”
阿宁又说了一遍:“求你让我来背她。”
哈?
吴邪难以言喻的看着她:“你还是阿宁吗?”
像阿宁这样的人。
仅仅只是为了背着慎儿上路,居然用上了‘求’这个字眼。
吴邪不禁怀疑起眼前这个阿宁的真实性。
会不会阿宁就是‘它’的人?
还是说阿宁老早就被‘它’的人替代了?
又或者是那两条死掉的蟒蛇夺舍了阿宁,然后伺机报复慎儿?
“可以。”
张起灵平淡的声音遏制住了吴邪天花乱坠的胡思乱想。
阿宁轻呼一口气:“多谢。”
……
体力+脑力超负荷劳作五六天的你只是想稍微安稳的打会盹儿。
才渐入佳境就被吵醒了。
而且是被吵醒N+1次。
请问这时候的你,会采取怎样的措施解决掉吵醒你的源头?
关慎儿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心平气和的感应着手腕上的红线说:“咱们放走的那条蛇好像没动了,应该是回了老巢,你们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去就回。”
关慎儿动作漠然的从她背着的包里拿出一公斤tNt——亲爹哥从某些合法途径弄到的,旨在为关慎儿防身用。
看到关慎儿手上的东西,王胖子眼皮一跳,自觉离她远一点,这可是烈性炸药,试试就逝世。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关慎儿缓步踏入树林背阳面,谁都不敢拦。
过了一小会儿。
‘轰’的一声巨响。
一朵小型蘑菇云升腾而起。
地面上的石头似乎都在振动。
吴邪在心里默默为野鸡脖子点上一排蜡,惹谁不好偏惹他家这个破坏力拉满的娃,真是该的慌。
杀了野鸡脖子的同类它会来报仇很正常。
埋伏起来,有秩序的向他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也很正常。
可它们就只偷袭阿宁和关慎儿,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赶脚。
一直到后半夜都不消停。
天都快亮了。
慎儿愣是没睡到一个整觉。
她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暴躁非常变得越来越平静,放出的火焰越来越不加收敛,动手越来越干脆,不留一丝余地。
阿宁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随后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抬头望向泛起一丝淡粉色亮光的天空。
天亮了。
终于不疼了。
最漫长的夜,熬过去了……
密林某处灌木丛后。
待破晓后的晨光彻底笼罩塔木陀,关慎儿额心的莲花火焰纹悄无声息浮现,徐徐向外扩开一些弧度,再次隐匿。
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的关慎儿,反复打量着被她炸得稀巴烂的野鸡脖子老巢,瞧着那一节节通往地下的白玉阶梯托腮思索着。
误打误撞。
竟然找到了最安全的那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