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陈烈和许冬冬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陈烈的手则搭在许冬冬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微弱却充满希望的生命律动。
“冬冬,”陈烈打破了沉默,低声说道,“你说,姑姑家大哥这事儿,我能帮上忙吗?”
许冬冬抬起头,看着陈烈那张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脸,柔声说道:“烈哥,这事儿我也说不好。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大哥了,小时候倒是见过几次,后来他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插队,就再也没见过。”
“嗯,”陈烈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听姑姑那意思,大哥在那边过得也不算太好。也是,这年头,谁不想回城里啊?可这户口……唉!”
陈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年头,农村户口想转成城市户口,难于上青天。
别说他一个林场的工人了,就是县里的领导,都不一定能轻易办到。
许冬冬感受到了陈烈心中的烦闷,她轻轻地握住陈烈的手,说道:“烈哥,你别太担心了。这事儿,咱们尽力就好。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陈烈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这次去市里培训,要是封闭管理还出不来就算了,要是能出来,我还是想去拜访一下刘伯伯,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嗯,”许冬冬轻轻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烈哥,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姑姑。可这事儿,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刘伯伯是大领导,他肯定很忙,咱们也不能太麻烦人家。要是实在没办法,咱也别硬上,别为了这事儿,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毕竟,咱们现在也有家有口了,凡事都得为这个家考虑。”
陈烈紧紧地搂住许冬冬,说道:“冬冬,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事儿,我尽力而为,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勉强的。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先考虑这个家,考虑你和孩子。”
许冬冬在陈烈怀里蹭了蹭,轻声说道:“烈哥,我相信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子里。
陈烈早早地起了床,李春红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陈烈走到厨房门口,对李春红说道:“妈,我今天想回一趟陈家坳。”
李春红正忙着煮粥,听到陈烈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回去干啥?你们林场没事吗?”
“嗯,”陈烈点了点头,说道,“培训还有点时间。我想回去跟村长和守仁叔都告个别,砖厂那边还有些事情,我也得回去交代一下。”
李春红一听,手上的动作没停,麻利地把粥盛进碗里,递给陈烈一碗,说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不过,你可得把话说明白了,别啥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咱家现在这情况,经不起折腾。尤其是那些托你办事的,能推就推,别把话说得太满,省得到时候下不来台。”
“放心吧妈,我有分寸。”陈烈接过粥,呼噜呼噜几口就喝了个精光,抹了抹嘴,说道,“我走了啊。”
说完,陈烈转身就出了门,直奔陈家坳。
到了陈家坳村口,远远地,陈烈就看到自家砖厂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
高大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预示着砖窑已经烧了起来。
村里的青壮年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陈烈迈步朝砖厂走去。
村长陈贵、刘守仁,还有赵大海,都在砖厂边上站着,正说着什么。
赵大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陈烈,立刻笑着迎了上来,一把搂住陈烈的肩膀,大声说道:“烈子,你可算来了!看看,看看,咱这砖厂,多气派!干爹说了,今天就能出砖了!头一窑啊,保准是好砖!”
赵大海拍着陈烈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
陈烈笑着拍了拍赵大海的手臂,说道:“大海哥,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回来了嘛!刘叔呢?还有村长,都在这儿呢?”
“在呢,在呢!”赵大海指了指不远处,“干爹和村长正商量着事儿呢。”
陈烈点了点头,跟着赵大海走了过去。
“守仁叔,村长。”陈烈上前,恭敬地打了招呼。
刘守仁看到陈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陈烈一番,问道:“烈子,回来了?市里培训的事情安排好了?”
陈烈连忙回答道:“守仁叔,培训的事情还没正式开始呢,还有几天时间。我这不是不放心砖厂嘛,就回来看看,顺便跟您和村长告个别。”
刘守仁“嗯”了一声,指着正在忙碌的砖厂,说道:“砖厂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就安心去培训,学点真本事回来,比什么都强。”
陈烈听了,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守仁叔,这砖……咱往哪儿送啊?总得有个地方接收吧?”
陈烈这话一出,赵大海也愣了一下,他之前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刘守仁却是一脸的淡然,他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操心。这砖厂,是县里特批的,县里自然会安排。咱们只管把砖烧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刘守仁的话,虽然让陈烈安心了一些,但陈烈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毕竟,这年头,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县里那边出了什么岔子,这砖卖不出去,可就麻烦了。
陈烈正想着,陈贵此时搭话,他笑呵呵地走到陈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烈子啊,你守仁叔说得对,你就别操心这些事儿了。我已经给县里打了电报了,县里回复说明天开始会有人过来拉砖,钱款什么的都当面点清。”
陈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有村长和守仁叔坐镇,我就放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