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将袁媛父母围在中间,等袁媛座位上的所有物品都清点完后,半强迫式把二人“请”出了教室。
气氛的陡然转变,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我环顾四周。
所有人虽然依旧沉默着,但眼中想要八卦议论的欲望都快溢出来了。
于他们而言,袁媛这件事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说冷漠点,不过是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发生了意外,仅此而已。
比起死亡本身,他们不过是对嚼舌根乐此不疲。
对他人隐私的好奇和窥探欲,是人的天性。
只是这种欲望独自承受时,内心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显得很没素质,也没道德。
但当一群人都围在一起做同样的事时,道德束缚就消失了。
我坐在座位上静静思考了几秒。
原本出于心中不多的道义,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林语家问问情况。
但在这几秒后,我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去干什么?去自投罗网吗?去没事找事?
实在是没必要。
说实话,我与袁媛的关系,并非像这些人眼中那么亲近。
就像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林语跟我是情侣关系一样。
其实我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纯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我对林语都是警惕拉满的状态,袁媛作为她的朋友,我自然不会与她真的交心。
只不过如今逝者已逝,袁媛我不好再去评价什么,虽然她很多时候的观点和做法都让我觉得无语,尤其是在帮林语这块,更是气得让人想笑。
但她对林语,毋庸置疑是付出了绝对的坦诚。
不在意她的出身,不计较她的家境,更没因为她在镇上的口碑而对她有所偏见。
可林语却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方式,“回报”这份唯一的友情。
一边祈求着别人的爱,一边用卑劣的手段将别人的爱碾碎。
到底是多阴暗扭曲,才能形成这样的人格?
心底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林语绝对脱不了干系。
袁媛昨天是跟林语一起走的。
但是半夜却从她自己家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一件甚至几件大事,才让袁媛回去后想不开。
会是什么呢?
直到回去这一路上,我都还在做着各种猜想。
等我走拢家属楼坝子,斜眼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年长男生跟二楼男生,正蹲在坝子一角,合力鼓捣着什么。
看到他俩刹那,我怔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一楼男生出事后,我貌似好久都没看到他俩在一起玩了。
现在突然看到他俩又凑到一堆,难免有些惊讶。
我走上前,发现他们不知从哪儿又逮到一只猫,正把它压在掌下凌虐着。
这种虐杀之前我也有参与,所以并没感觉太震惊。
只不过这一次,年长男生手里多出来的那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一个带针头的注射器。
这跟注射器的样式,跟我在张小彬舅舅家里见到的不太一样。
它更加细长,里面活塞是蓝色的。
“……你这是哪儿来的?”我目光落在注射器上,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儿到处都是,随便捡,你先别说话,我这正在兴头上呢。”
年长男生听见我的声音,头也不抬,不以为然地朝后山指了指。
此刻,二楼男生正双手压住猫的后腿,年长男生擒着猫的脖子,高举起注射器,猛地朝猫身上扎下。
整根针头瞬间没入。
“喵呜!!——”
他俩手底的猫瞬时发出刺耳惨叫,身躯疯狂扭动,挣扎。
忽然间,二楼男生一个没按住,被猫狠狠抓了一下。
他怒骂一声,条件反射般抽回手。
猫的后腿得以逃脱,瞬间蹬向年长男生压它脖子的手。
“欸!我草!”
瞬间,年长男生松开手,手腕处多出几道血色抓痕。
猫咪从他俩跑掉了。
年长男生脸都黑了,直接转头对着二楼男生就开骂:“你真特么的废物,两只手按都按不住吗?”
“……谁知道它板得这么凶(挣扎得这么凶)嘛!你不是也没按住?”
二楼男生眼神有些心虚,嘴上却不服气。
年长男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松手,哪有后面的事,还跟我嘴硬?赶紧去把这畜生抓回来?”
说着,他举起注射器,恶狠狠指向二楼男生。
二楼男生眼眸沉了沉,不情不愿起身,朝猫咪逃离的方向沿路寻找。
“妈的,竟然敢把我抓出血。”
他看着手腕处的抓痕,气得咬牙切齿:“扎了那么多针,我还不信你能跑得远,等抓到你,看我不把你血放干!”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戛然而止的闹剧。
年长男生从震怒中抽离出来,发现我还站在那儿盯着他,嘴角不自然撇了撇。
“你在这儿站岗啊?跟他一起去找啊!……”
闻言,我眼眸动了动,指向他手中的注射器:“你这东西看着挺有意思的,到底在哪儿捡的,我也想捡一个玩玩。”
年长男生一听,紧皱的眉间怔了下:“我刚不是说了吗,喏,后山上去翻嘛,全是这东西。”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快速朝后山上走去。
扒开杂乱草丛,我果真在一簇簇草堆里看到了遍地的注射器,还有成堆的塑料长管。
草草估计下来,至少有数百个。
这些注射器全都安装好了针头,并且全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些医疗垃圾堆积在后山沟,离我住的家属楼只有几米的距离。
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我家的阳台。
也就是说。
这栋楼里的某些人,在使用完这些东西后,就习惯性把它们朝阳台外一扔,注射器就落入草堆里。
而这后山沟也无人打扫。
久而久之,这里就堆积了这么多的医疗垃圾。
我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注射器堆里随意扒拉了一下。
几乎所有的注射器内壁上,都凝固着斑斑血块。
我看着这带血的注射器,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那是张小彬曾跟我说过的话。
他说过,那些东西很贵。
为了避免药物浪费,他舅舅会用注射器将血液反复抽出,然后再重新推进去,以保证药物能一滴不漏的,全部进入体内。
我捡起一根血液最深的,心思快速转动起来。
如果没猜错。
这上面沾着的,应该是瘾君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