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珠最近这次生病住院后,已经大彻大悟决定要浪子回头的李三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坚守在阿珠身边,给她鼓励和安慰。而阿珠也听从丈夫建议像往常一样生活。她觉得不管实际上真相如何,自己只是正常合法合规地在家里弹自己的琴、练自己的曲,凡事都是讲证据的,她自问平生没有做亏心事,所以不怕任何的诬告和陷害。如果有什么责任一定要被追究的话,自己顶多就是前天晚上练琴练得太晚,可能有机会影响到左邻右舍晚上休息罢了。而事实上阿珠很清楚自己的琴并非正式的钢琴,所弹出来的声音也更不会像钢琴一样大声和传播得那么深远,所以她的正常练琴连制造噪音扰民的罪名都谈不上,只要万一真的有人过来追究,自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哪怕那天晚上敌机上外置的扩音器中播放的真是自己的琴声,也没法向她提出任何的诉讼,尽管一切照常的生活就行了。
然而,生活貌似平静的表象下却暗潮涌动。小区附近不时仍旧会传来很多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附近市场的公共电线箱也因为电线短路而造成了好几单火灾,而这个小区区域内的多栋居民楼也因为各种的原因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火警,这一条条信息瞬间充斥着小区居民群,里面的新闻内容令大家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气氛中,而新闻媒体却没有更多有关起火原因的报道,一时间关于火灾数字大增与恐怖袭击有关的谣言开始被民众传开,但公务员代表很快就出来辟谣。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每个月需要向政府缴纳个人养老保险的时候了。阿珠和李三刀夫妻二人有条不紊地过着夫妻恩爱的小日子。早餐过后,阿珠一如既往地按照惯例,打开手机,进入到税局的人脸识别系统,准备缴纳本月的养老保险金。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当阿珠点击“确定”按钮后,系统竟然连续三次驳回了她的人脸识别请求,并提示识别失败,无法通过认证。这让阿珠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
一旁的李三刀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一种非常不安的神情,仿佛内心有什么难言之隐。阿珠看到李三刀的样子,心中也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太在意,她认为可能只是自己更换了一台备用手机,导致摄像头的光线出现了一些变化,从而使得税务局不能准确识别人脸信息;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税局那边的信号繁忙,所以暂时无法成功缴费而已。毕竟这种情况之前也曾经遇到过,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于是,阿珠决定午饭后再试一次,看看能否解决这个小麻烦。
直到她不经意间看到一位与她交情颇深的朋友一一之前一直秘密与公安机关配合做反恐便衣情报员的同学高杞云发的一则朋友圈内容,才恍然大悟一些事情。杞云用了一张交易会的配图,发文说道:“识别不能通过,是因为已办理了进出口手续啊,笨蛋!〞一语惊醒了阿珠,她这才想起,在她出院前夕,护士长黄蜀曾在帮她更换氧气管时,轻轻在耳边嘱咐她:“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你现在的病已经治好了,以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就不用再回来了,知道吗?自己找一间合适的中医院,挂个中医,调理一下身体就行了。”当时她只是以为护士长是为维护她的安全,知道自己曾经几手被汽车撞倒,担心她又会在下次来医院的时候被杀手暗杀,才会这样提醒她不要再回来。而综合后来的种种情况来看,极有可能那个时候极力抵触医生为其救治的那个大姐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替死鬼,在自己办理出院时已被杀害并被砍头。因为最近新闻里提到了一则谋杀案,说有一具无头女尸,凶手正在逃。那无头女可能正是那位大姐的尸体。之所以杀她,估计是杀手见杀害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又要交差,就私下顺手暗杀了给医生带来很多麻烦的那个女病人,让她来顶替自己,毕竟她当时的情况也不一定能被抢救回来,这样就从另一个牵强一点的角度来说也算不上滥杀无辜。杀手组织当时就已把这个行动暗示了给李三刀知道。医生主张让自己出院时办理的是死亡证,而并非正常的出院手续,所以护士长才会叫她不要再回医院(以免医院办证处被查)。那些凶徒就用那位大姐的尸首来冒充是阿珠的身份,才顺利通过了办证的一关。这样一来,既可以向背后的黑帮头目有所交代,又可以暂且放过阿珠,让她活下来。而这场交易的条件应该就是要李三刀更深入地帮反华间谍做事,因为阿珠发现回家安顿之后,李三刀每天都要把家里的路游器开到晚上十二点后,晚晚半夜以后才肯关闭,好像是一个值夜班的网管一样。只要谁不小心关了他的路由器电源,他就会破口大骂和迅速重开电源。
杞云同学的发文也显示很大可能是一向把自己当作干女儿的杨牧师意外死亡后,其家人认为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所以才买凶要拿她的命。他们打算把阿珠一同带回日本给杨牧师陪葬。由于出入境处的安检部门在检查他们提供的伪造证件时,系统误将阿珠的相片做了人脸识别并通过了确认后把阿珠的死亡信息同步到各大行政部门,那自然阿珠在登录想要交养老保险时,系统就无法识别她是她了。一个已被默认为死亡的人的脸显然无法获得系统通过。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文明社会的进步是在于实事求是和勇于纠错。很快,相关部门就发现了问题,知道出入境那边的系统被一个假的死亡证件所欺骗了,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为了尽快补救过失,他们迅速展开行动,更新了数据库。所以当天下午阿珠就可以正常通过税局的人脸识别交齐了当月的养老保险金。
想通了这个问题,又办成了一件正事,这时的阿珠心情终于好了下来。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所有的推测和答案中,她只对了一半。医院为了避免阿珠在入住和复诊时可能带来的骚乱同意配合神秘组织私下为她提前办理了死亡证明,这就导致了后来行政系统一度难以识别梁小珠的相貌,拒绝发放她缴纳养老保险金的权限。而杞云的朋友圈发文所暗示的进出口的意思并非指真正的外贸进出口和出入境,而是指阴间阳间之间的身份变更。因为实际上,杨牧师也好,林申也罢,他们都没有被暗杀或病死,更没有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一切只是阿珠生病后无法控制自己而不知不觉间产生的幻觉而已。那位病重的大姐也只是换了一个病房继续治疗,并没有遭到暗杀,更没有被砍头。至于,新闻说的那个无头尸体的案件是另一宗案件,与这些都没有任何关联。只是敏感的阿珠正在发病,所以才会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所谓杞人忧天,正是梁小珠当前的状态。
阿珠仍然因为心理疾患的缘故,认为林申已经死去多时,她悲伤不已。由于还没法从疾病中康复过来,她只能把自己深深的沉浸在失去知己好友的悲痛之中。她总是在独处时悄悄落泪,可一向性格倔强的她,却痛恨自己在生离死别面前,没有像申哥当年在圣诞节上一样为所爱之人放声大哭,而只是让热泪在眼眶前一次又一次地打转却久久没有一滴泪花滴下。那一刻,她的心里糟糕透了,巴不得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林申。
后来,她想到自己的一个好朋友是心理咨询师,就花了500元预订了她2个小时的咨询时段,希望可以做一次心理治疗。因为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特殊的缘故,不敢确认该市的行政部门的各个系统是否都完全重新更新回她的生存状况,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去公立医院挂号心理科,担心挂号会使医疗系统受到影响。这个举动被正陷入经济危机的丈夫发现了。
在李三刀的一再要求下,阿珠只能很不好意思地向她的同学洪小昭提出退还那些定金。小昭同学是阿珠中学时代的好朋友,从学生年代她已经是班里的班长和英语课代表,她一向都是非常有同理心,性格也非常善良,所以她马上就答应了阿珠的请求,从手机中退还了阿珠的500元定金。
收回钱以后的阿珠,心里不是滋味。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房间墙上一个十字架dIY挂钟擦拭干净,又腾空了墙边这个十字架中挂钟下面的一个小书架的顶层,把它清理干净以后,阿珠在上面恭敬地放上了《圣经》、《赞美诗》两本书,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几年前用他们斯班成员们一起聚餐后的大合照定制的一个陶瓷纪念杯放在挂钟下,两本宗教书的中间。她要以这种现代的方式,为林申建造一个家庭祭坛纪念这一位亦师亦友的好知己好朋友。就像当年她病重时,林申为她争取到让牧师们给她举行一个世纪葬礼一样回敬自己所倾慕又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