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温煦:“罢了,
朕深知你行事向来井井有条,每一步都遵循着既定的规矩。
今日召你来,实则是有一事欲向你求证。你曾嘱咐辅机筹备物资,意在今冬对突厥发起攻势,
朕与殿内诸臣皆觉此刻或许并非上佳之选,故而想听听你的详细考量。”
李夜微微颔首,心中早已料到,自己托付长孙无忌筹备物资之举,定会引来李世民的关注。
他从容不迫地从衣襟内取出几份密函,双手呈上,言辞恳切:“陛下,请先过目这些情报,再做定夺。”
李世民并未理会张阿难的请示,径直自高台上缓步而下,
轻巧地从李夜掌中取过那份沉甸甸的书折,细细翻阅起来。
随着目光的深入,他的眉宇间渐渐凝聚起一抹凝重,仿佛那薄薄的纸张承载着千钧之重。
阅毕一卷,他毫不犹豫地将之递给了身旁静候的大臣,紧接着,又一头扎进了下一份书折的海洋中。
不过片刻,所有的书折皆已翻阅完毕,李世民的目光穿越了纸张的束缚,疑惑而深邃地望向李夜,
缓缓开口:“夜儿,这些书折详尽地描绘了突厥当前的困境,局势之严峻,可见一斑。
然而,我未能从中窥见丝毫利于我军出击的契机,你究竟是如何判断,此刻乃攻打突厥的最佳时机呢?”
李夜轻声言道:“陛下,待诸位大人细细览毕,我们再共商此事如何?”
李世民闻言,微微颔首,未返高台,径自在一旁悠然落座,并示意李夜相邻而坐。
那些朝中重臣亦迅速翻阅完毕,纷纷抬头望向李世民,眼神中满是思索。
李世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温和地道:“看来,诸位卿家与朕一样,心中皆存疑惑。
来来来,都莫要站着,今日正是解惑议政的好时机!”
众大臣纷纷落座,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李夜身上,他缓缓启唇,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
“谈及颉利,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其人格魅力足以将广袤草原上的诸多部落紧紧凝聚。
诚然,这其中不乏利益驱动,使得他在上一次对大唐的侵袭中,几乎动用了草原上所有部落的大部分精锐。
然而,诸位想必也已耳闻,那支不可一世的军队,在归途之上,竟遭遇了灭顶之灾,全军覆没。
我直言不讳,那场战役,正是我亲自率领千人小队所为。
当时敌营沉浸在胜利的欢歌与醇酒的麻醉之中,防备松懈之际。
吾等趁其不备,醉卧温柔乡之时,我们以夜色为掩护,发起突袭,一举将他们扼杀于梦境之中!”
此言一出,满堂大臣心中皆已明了,前番种种侦查与推敲,几乎已将矛头直指李夜。
故而,李夜的坦然承认,并未在众人心中激起太大波澜。
然而,当听闻李夜仅凭区区千人,便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绩,
那些武将们的眼中不禁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被点燃的烈火,
纷纷欲上前,拉着李夜深入探讨那次的行动布局,以及如何将战士训练的如此精锐。
李世民坐于一边,目光如炬,扫视着这群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的武将们,仅以一道微妙的眼神示意李夜继续。
李夜的话语悠悠续道:“那场战役,无异于一柄重锤,狠狠砸断了草原上无数部落曾引以为傲的脊梁。
你们手中的情报已明证了这一点,如今,草原的霸主之位,落入了突利可汗之手。
这位颉利的侄儿,虽继承了可汗之名,却未能承继颉利往昔的赫赫威势。
故而,那些部落对他多是阳奉阴违,再也难见往昔同仇敌忾的团结之心。
加之之前的那场战役,部落中的勇士折损大半,他们的战斗力已大打折扣,远非我们最初设想的那般坚不可摧。
正因如此,我们大可派遣一支精锐骑兵,如同灵巧的猎手,逐一分化,各个击破,将这些部落如拔刺般逐一清除。
这是我说是出击突厥时机的一个原因。
至于那第二个缘由,便是那天气作祟。你们看过情报,便知当下仍属秋日范畴,
然则在那草原上,早晚温差之大,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且看那草原之上的草儿,正渐渐褪去了翠绿,披上了枯黄的外衣。
将之与往昔此时草原之景相较,不难发现,今年的寒流竟是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为汹涌猛烈。
据此推断,今年冬天,草原之上恐将遭遇雪灾之患。
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多是豪放不羁的草莽之辈,对于这等天灾之变,他们往往难以察觉其微妙之处。
正因如此,我们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迅速断绝与草原的一切商业往来,
切断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之源,也正好趁此机收集我们的物资。”
此刻,杜如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楚王殿下,您的分析固然透彻,但试想,若突厥因粮草匮乏而陷入绝境,他们岂会坐以待毙?
定会转而侵扰我大唐边境,到那时,边境的黎民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李夜轻轻抿了口茶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杜大人所言极是,但这正合我意。既已知晓其困境,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候其自投罗网?
试想,突厥已至山穷水尽之境,此番出动的,必是其最后的精锐之士。
一旦我们将这股力量击溃,突厥便如同失去了利爪尖牙的猛兽,再无威胁。
如此看来,这不正是我们出兵的最佳时机吗?”
李夜之言甫落,群臣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惊,此计之狠辣,直有覆国之威。
他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密议,彼此间眼神交流,皆觉此计确有可行之处,细思之下,成功率竟颇为可观。
一番商议后,众人纷纷向李世民颔首示意,表示赞同。
李世民,这位马上得天下的帝王,听闻众人之议,心中亦是快速盘算。
他虽觉此计颇有可行之处,但心中仍有疑虑未解。
于是,他转头望向李夜,目光中带着探寻与不解,问道:“夜儿,你说过只需要一队骑兵,为何非要收集那般多的物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