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烨顿住,头顶好似有惊雷闪过,让他毛骨悚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话中意思他明白。
不管这件事是否与他有关,最如今牵扯到他,便想让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黛陵身上。
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君主。
黛陵身世不高,可确实对他真心真意,他因生母身份低贱,又不得父皇欢心,时常私底下被弟兄们欺负,就连府中照顾他的下人都不把他当主子,想要吃到一口热乎的饭菜都是奢侈。
唯独黛陵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
就连最令人色变的天花,当他身染天花的消息传到宫里,他这个父皇只说了由他自生自灭,是黛陵不顾生死进去照顾他。
而如今,父皇居然暗示他,可将所有罪责推到无辜之人身上,真是太可笑。
他回过神,朝地上磕了磕头。
“父皇,那玉佩儿臣不知怎么一回事,怎会受到家中妻子蛊惑,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儿臣的妻子家世虽低微,可从未逾矩,一直本分地陪伴着儿臣。”
“儿臣如今无法证明自身的清白,可若是父皇真要定儿臣的罪,只求父皇放儿臣妻女一条生路。”
营帐之中的气氛骤然冷寂下来。
皇上坐在椅子上,脸上仍旧怒气的模样,可放在龙袍上的手却紧握成拳。
这个蠢货。
明摆着的路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居然选择最愚蠢的路。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堂堂一个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生一颗心全都放到三皇子妃身上。
这个三皇子妃真是个祸害。
直接起身,对着跪着磕头的墨淮烨,朝着肩膀就是一踹。
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确实该死,就因为你这一番心思,导致序儿如今流言蜚语缠身,被人咒骂。”
“你果真与你母妃一样低贱,多看你一眼都令朕恶心。”
陈阁老出声:“皇上,如今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请皇上莫将怒气撒在三皇子身上。”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那些露面的匈奴尽数捉拿归案,更何况这几日发生种种指向实在是太过于离谱。”
“如今被传是不祥之人的太子已经先行回宫医治,若是这几日皇上与四皇子身上的怪异能好,对外也就好说了。”
皇上手捂着脑袋:“陈阁老说得是。”
“序儿如今这样,朕真是彻夜难眠。”
不悦地冷着声音对墨淮烨道:“出去跪上一个时辰再回营帐。”
墨淮烨正要遵旨。
“皇上,不可。”陈阁老站起身:“如今外面更深露重,看着天怕是要下雨,三皇子娇贵之躯怕是承受不住。”
“有何承受不住。”皇上看向墨淮烨,满脸厌恶:“他只是受血皮肉之苦,而序儿则是承受着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
陈阁老看着提起太子便眼眸放过,看到三皇子满脸厌恶的皇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太子殿下若真是个不祥之人,如何能担任这景国君主。
可皇上对太子殿下的疼惜程度。
看三皇子那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无奈至极。
皇上难道就不知,他有那么多儿子,可却如此光明正大偏宠太子,只会让他遭受到更多弟兄们的嫉妒与陷害,也会让他们兄弟之间地争斗更加毒辣。
……
墨淮烨跪在营帐外面,低着眸子,知道许多经过之人心里定是在嘲笑他,可他早已习惯那样的眼光。
夜晚温度低,更别提这是严寒的季节,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密密麻麻地寒意顺着膝盖直通四肢百骸,让他止不住地打寒颤。
没一会儿,蒙蒙细雨落下,打湿了他的衣饰,他只觉自身好似坠入了湖中一般。
一抬眼,便能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父皇,他脸色不算好看,眸底的情绪是他看不懂的。
他垂下眸子,心里苦笑。
这种君主到底如何配得上那些黎民百姓地称赞。
与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贬低他们母子的低贱。
他有好几次真的想问问他,若嫌弃低贱,为何当初要宠幸,要让他母妃生下他。
墨淮臻撑着伞过来,看见跪着的墨淮烨,不屑地勾了下唇角。
虽说不知这件事为何扯上墨淮烨,但以他的性格总要踩上一脚。
进到营帐之中。
着急地说:“父皇,三哥为何跪在那地面之上,可是五弟中毒之事当真与三哥有关。”
皇上微微眯了下眼眸,情绪起伏不大:“你一向主意多,与朕说说,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好。”
“父皇,儿臣今夜过来,是想禀告父皇,自五弟离开围场之后,儿臣身上那些莫名出现的红疹子便消失,可见紫阳道长与太真馆的预测皆是真的,五弟怕是有些不祥征兆。”
“三哥一向与世无争,只守着自己的小家过日子,可偏生这次居然涉及到了他,儿臣猜想,是否因为三哥先前听了紫阳道长的推测,所以才下次独手。”
“五弟与三哥皆是儿臣的血肉至亲,儿臣实在是痛心疾首。”
“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在墨淮序被送走之后,便让那些百姓赶紧去京城之中散播风声,称太子是个不祥之人,一离开围场他身上的红疹便好了,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将会祸害城中百姓。
这一次,他定要让墨淮序再无翻身机会。
皇上听着,突然就笑了。
垂眸盘珠眸底杀气腾腾。
好一个老四。
一箭双雕。
*
墨淮序与沈晚棠一同躺在床上。
中间隔着些距离,完全无法触碰到对方。
墨淮序说不清此时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在黑暗之中,睁着双眼看着房梁,身旁之人呼吸渐渐平缓。
他闭了闭眼睛,毫无睡意,视线总是放到身旁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去。
最终还是忍受不住。
动作放轻,将缩在角落里的人揽到自己的怀里。
虽然身上冷冰冰地,可墨淮序却只觉得浑身都通畅了许多,闻着头身上那淡淡散发的花香气,只觉得好像被下了药一般,困意瞬间来临。
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下巴靠在她的发顶之上。
只觉得她哪哪都香,哪哪都软。
正要抱着她陷入睡梦之中。
可怀中的人却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墨淮序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感觉怀中的人稍稍抬起头,嘟嚷着说道:“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便要撑起身子,又回到那小角落。
他心里有一股气,直接重新揽过她的腰肢让她躺回自己怀里。
冷着声说:“你身上冷成那样子,孤身上热,不介意让你依靠一下。”
“多谢殿下,但不用了。”
她声音带着浓烈地困倦,借着外面洒进来地淡淡月光,他甚至能看见她打了个哈欠。
轻声道:“殿下身份尊贵,若是我身上的寒意传与殿下,让殿下生病,那臣妾便不知要如何交代了。”
说着,又要从他怀里挣脱。
他直接坐起身,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捏住她的双颊,沉着声音问:“沈晚棠,孤不觉得当日之言有任何地问题。”
“我知道。”沈晚棠嗓音软糯糯地,困倦地说道:“殿下是东宫之主,将来定是三宫六院,我心里都明白。”
没等墨淮序说话,她便又轻声道:“殿下是以为我今夜是在闹脾气?”
“殿下误会了,我只是想通了,殿下后院还有那么多人,我若是现在总是仗着自己体寒的原因让殿下抱着我安寝,若是对殿下产生依赖,那日后殿下宠幸她人之时我要如何是好?”
“殿下也无须担忧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未出阁之前那些难熬的日子不也熬过来了。”
“我日后会安分守己不再缠着殿下,我知殿下是好人,不管将来宠幸谁,应当都会按照先前说的那般,给我基本的太子妃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