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主。”
太医话中的意思并不难猜。
卫嬿婉的眼眸骤然瞪大。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一切成为现实后，她依旧欣喜若狂。
她要有一个孩子了！
她终于能在这后宫中立住脚跟了！
她再也不用怕……
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又回到曾经那个备受欺凌、任人宰割的境地了。
可是……
可是这个孩子会……
想到这儿，在欣喜之余，卫嬿婉的眼里又泛起了淡淡水光。
五味杂陈下，她除了愣在原地，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季瑶见此，先是厚赏了太医，紧接着就笑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慢慢平复下来心情。
“让……让娘娘见笑了。”
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卫嬿婉下意识想抬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幸好手指才一动，她便回过神来。
不行。
她想。
她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不舍。
先不说她如今才怀孕，后面还有十个月才能生下孩子，如果现在就得罪了季瑶，让她知道自己有了反悔之意，不想将孩子送给她来抚养了，难说她后面会不会有所动作。
而且就算她真的没有主动害她之心，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无人庇护时的日子。
卫嬿婉可不想用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去赌自己在没有季瑶的帮衬下，也可以平安生子的可能。
因此不论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她都不能暴露在季瑶眼前。
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行。
至于之后……
卫嬿婉慢慢垂下眼帘。
如果皇帝不愿，哪怕是季瑶也不能将她的孩子夺走。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宠爱。
想到这儿，卫嬿婉心里稍定。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与此同时，唇角艰难地勾起，似是想对季瑶微笑。
季瑶眼眸沉了一瞬。
“炩贵人之欣喜，本宫能理解。”她语气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时日不早了，炩贵人有孕在身，便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不给卫嬿婉反应的时间，季瑶便看着画屏、画扇说道：
“画屏，你去送送炩贵人，顺便向皇上道喜，画扇，你去库房挑点炩贵人能用得上的东西，替本宫送到永寿宫，为炩贵人贺喜。”
画屏、画扇纷纷称是。
卫嬿婉心里一松，真以为季瑶没有看出自己眼底那抹不情愿，满怀欣喜的接下了季瑶的赏赐，殊不知就连画扇都看出了她的不老实。
等到画扇从永寿宫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凑到季瑶身边，和季瑶小声嘀咕了起来。
“主子，皇上下旨，晋炩贵人为炩嫔。”
“应该的。”
季瑶满不在意道。
画扇的神色略显迟疑，不过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皱着眉头对季瑶低声说道：
“主子，奴婢看炩嫔，总觉得她不太稳当。”要不还是换个人选吧？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其中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是不怎么稳当。”
季瑶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果盘里被宫人们切好、摆好的水果丁，一边眼眸含笑道：
“不过比之前进步了一些，好歹知道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太得意忘形。”
季瑶可没忘在她刚将她从金玉妍手里捞出来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虽然也有她当时故意冷着她，想要熬一熬她的原因，但是才获得皇帝的宠爱就飘了，全然忘记是谁将她捞出来的，反而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可以自立门户了……
季瑶轻笑。
不管怎么说，她今日没有被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冲昏头脑，还真让季瑶有些刮目相看。
“至少本宫前期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果她刚怀上身孕就和她翻脸，季瑶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暂时留她一留，等到她生下孩子后再除掉，还是尽早处理，以免她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了。
倒不是对卫嬿婉有什么不舍之情……
好吧……
她确实有些舍不得弃了卫嬿婉这么好用的一步棋。
毕竟如今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若是男孩自然无事，但若是女孩……
那她又得重新布局，重新谋划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一想到皇帝活多长时间，她就得跟他虚以逶迤多久。
迟则易生变。
季瑶虽然知道这种事不能着急，可知道是一回事，不希望机会平白消失又是另一回事。
还好卫嬿婉‘长大’了，没有让她如此为难。
“看在她没有让本宫为难的份上。”季瑶轻笑一声，眼底深处藏着几分玩味，“便让她好、好、的度过一整个孕期吧。”
那声‘好好的’别具深意。
画扇有些不解，但只以为这是让卫嬿婉平安生子的意思，反倒是之后回来的画屏，她一听就明白了季瑶的打算。
“您是想再熬一熬她？”
季瑶不置可否。
“不论那个孩子是男还是女，炩嫔活着远比死了有价值。”
不过如果她非要与她作对，那她也不会留手就是了。
“只是如今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卫嬿婉不知她的想法。
从她的角度来看，她的行为只不过是想从她那里抱来一个孩子养罢了。
而类似的事情并不罕见，先帝出生后就被当时的佟佳贵妃、后来的孝懿仁皇后抱去景仁宫抚养，一直到孝懿仁皇后去世，这才回到了亲母的身边。
当今圣上同样不是太后的亲子。
尽管他不喜欢行类似之事，如今这宫里已经很少能见到高位妃抱养低位妃的孩子，或者彼此之间换子而养的事情了，可季瑶这番行事，在外人看来，并无过错。
卫嬿婉就算将她想抱养她的孩子一事告知于皇帝，只要季瑶表现出一副‘自己心悦皇帝，但恨自己无能，无法为皇帝生儿育女’的模样，这件事自然而然便能过去，根本不会引起皇帝的反感。
所以季瑶也没有必要在她刚露出动摇时便下手，静静的等待结果便是。
“若这一胎是个阿哥……”
她连皇帝都敢下手，一个炩嫔，她随时随地都让她消失，并不拘于一刻。
“若这一胎是个格格，她也不会为了一个格格和本宫闹翻。”
而且到时候就不是她想不想把孩子送给她养的问题了……
季瑶想着，语气凉凉的说道：
“到时再给她一个教训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