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茂城,山匪的活动就越频繁,裴寒不但沿途剿匪,还会沿途征调一部分地方官兵。
裴寒心里很清楚,能一举攻陷茂城的山匪队伍绝不会小,凭他此时的兵士人数要剿匪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增员。
因此他们的队伍越走越长,出发时还不到三百人,走着走着却有五百余人了。
这天中午,队伍前方出现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斥候立刻就骑马到裴寒处报信。
“大人,前方有一些老百姓往这边走,他们自称是茂城人。”
裴寒当即问道:“有多少人?”
“回大人,约有二十人!”
裴寒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了解茂城情况的绝佳机会,他快速打马来到队伍前方,果然见到了斥候所说的二十余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青壮年,且衣着打扮都还算体面。
“大人,敢问这是您的队伍吗?你是不是要去茂城?”人群中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青年男子看着裴寒问道。
裴寒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反问道:“你们是茂城人?”
青年男子有条有理地答道:“正是。我们本是茂城人,由于几个月前山匪作乱,闯入城中烧杀劫掠,这才不得已逃出了城,在此处暂时住下。”
裴寒追问道:“只有你们逃出来了?你们的家人呢?”
“我们的家人也逃出来了,只是我们从城中带出的食物吃完了,因此我们出来寻找食物。”青年男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青年男子心中清楚裴寒正在观察他,问这两个问题也有一定的考察意味。但他既不愤怒,也不觉得被冒犯,而是站在原处坦然自若地接受评判。
裴寒点了点头,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看来这些人在城中应当有着一定的地位,或者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而且定然还有车马等必备之物,否则恐怕难以趁乱逃出。
经过这番简单的交谈,裴寒认为眼前这男子所说之话还是基本可信的,且观他谈吐气质,应当也是个读书人。
裴寒这时才回答了青年男子的问题,“我们正是要去茂城,想必你也能猜到,我们此去的目的就是剿匪。”
青年男子面上控制不住地现出喜色,他身边的人更是笑逐颜开,嘴里纷纷说着些“终于有救了”、“朝廷终于派兵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等话。
青年男子确认了裴寒的身份,立刻自觉地自报家门,“大人,我叫叶骠,这是我大哥,名叫叶予安,他原是茂城府衙的一个衙役。”
裴寒问道:“你们对占领茂城的山匪有哪些了解?”
叶骠早就等着他发问,当即答道:“大人,那伙山匪为数不少,大约有千余人。领头的主要是两个人,一个叫巫庆,一个叫孙瑞,他们手下原本没有这么多人,我猜他们应当是把周边的山匪都聚集起来了,这才有了胆子攻打茂城。”
“为何你对山匪头目如此了解?”裴寒的目光里不由出现了一丝探究意味。
叶骠坦然答道:“只要与府衙稍微有一点关系的人都知道,因为巫庆这伙山匪和前任知府关系十分密切,甚至可以说是前任知府供养着他们。”
裴寒的眉头都差点拧成一条线,心中连叹“荒唐”。
叶骠对裴寒的沉凝面色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稍有骨气的人都接受不了这种做法,更别提眼前这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的大人了。
只可惜青州府衙内这样的官员太少了。
大部分官员都只顾自身利益,既不想得罪顶头上司,也不想得罪山匪给自己招祸,因而对这种卑躬屈膝粉饰太平的现象选择了视而不见。
裴寒定了定神,问道:“山匪进城后,茂城内的官兵是什么状况?”
叶骠直言不讳道:“逃的逃,降的降。”
叶予安闻言却补充道:“大多数都逃跑了,投降的倒不多。”
在底层的官兵看来,连上官的上官都跟山匪关系暧昧,他们会选择逃跑倒也不难理解。
裴寒沉吟了片刻,“山匪突然攻城的原因是什么?你们有所听闻吗?”
叶骠这次明显不是很确定了,他据实说道:“详细的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就我们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前任知府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基本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裴寒问道:“你们的家人都住在附近?大约有多少人?”
叶骠迟疑了片刻,他再次抬头仔细看了裴寒一眼,还是觉得眼前这人一身正气,不像那些混账官儿,应该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恶意。
叶骠与他大哥对视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大哥的肯定神色,他最终答道:“我们这里有十几户人家,一共有七八十人。”
裴寒点了点头,“你们的粮食全部吃完了?”
叶骠诚实地答:“是的,大人,已经断粮一个多月了。”
裴寒对队伍前端的几个兵士吩咐道:“去车上搬些粮食下来。”
闻言,叶骠震惊地瞪大了眼。他们携带的可是军粮,在这种前途不明的情况下,眼前这位大人居然要分给他们一部分?
叶骠与身旁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直到几个兵士把粮食搬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忍不住狂喜起来,纷纷对着裴寒磕头。
“多谢大人!”
“谢谢大人!”
一时之间,道谢之声不绝于耳。
见状,叶骠除了感激,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种冲动。
他对裴寒毛遂自荐道:“大人,您虽带了不少军兵,却对茂城的情况不甚了解,恐怕会有诸多不便。我愿意当您的马前卒,随您一同前去茂城剿匪。”
听到这话,叶予安一下子就急了,连拉了好几下叶骠的衣袖。
叶予安脸上满满都是不赞同,别看叶骠个头长得还算高,可他从小只爱抱着书看,从来不爱耍刀弄枪的。要是给他足够的书,再给一点吃的,他连门都可以不出。
可惜的就是叶骠考运不济,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还只是个秀才,考举人总是考不中。
就叶骠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手,还说要去剿匪,叶予安简直是一百个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