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道:“这小丫头,平白无故地就败坏我的名声,让阿舅见笑啦。”那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
甥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舅舅如今孤身一人,妻子去世后还没再娶,像九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小娘子,您可还满意呀?”这话一出口,九娘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娇嗔地瞪了甥女一眼,笑着跑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这丫头,真是疯了!”看着九娘离去的背影,书生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莫名地对她有了好感。
甥女像是看穿了书生的心思,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九娘那才貌,在这世间可难寻第二个。舅舅要是不嫌弃她是鬼,我这就去请她母亲做主,保准把这事儿给您促成咯!”书生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可又犯起了嘀咕,皱着眉头说:“虽说我对九娘很是喜欢,可毕竟人鬼殊途,这能行吗?”甥女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舅舅您就放心吧!我瞧着你们俩那是有缘,肯定能成!”
书生见甥女这么说,也不再犹豫,便告辞出来。甥女一路送他到门口,拉着他的手说:“五天后,等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四周安安静静的时候,我就派人去接您,您可一定要来呀!”
书生走出宅院,往门外一瞧,却不见朱生的踪影。他抬头往西望去,只见半轮月亮斜挂在天边,昏黄的月光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薄纱,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依稀还能辨认出回去的路。这时,他瞧见南边有一座宅院,朱生正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一看见书生出来,立马站起身,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说道:“我可等您好久啦!要不,到我家去坐坐?”于是两人手挽手进了门。
一进屋,朱生一脸诚恳,对着书生深深作揖,感谢他愿意帮忙。接着,他从里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金酒杯和一百颗圆润的晋珠,递到书生面前,说:“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这点东西就当作给您甥女的聘礼,还望您别嫌弃。”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补充道:“本想请您喝杯酒,可这阴间的东西,实在怕招待不好您这位贵客,真是对不住啊!”书生连忙摆手谦让,客气了一番后,便告辞离去。朱生一路送他到半路,才挥挥手告别回去。
书生回到寺庙,僧人和仆人们一下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去哪儿了。书生可不想把遇见鬼的事儿说出去,便撒了个谎,一本正经地说:“那些说我见鬼的人,纯粹是瞎扯!我不过是去朋友家喝了顿酒罢了。”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书生正坐在屋里发呆,果然看见朱生来了。朱生穿戴得整整齐齐,一身崭新的衣衫,手里还摇着一把扇子,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他一进门,就对着书生恭恭敬敬地行礼,笑着说:“您的婚礼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可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还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书生一听,愣住了,惊讶地说:“我还没收到九娘那边的回信呢,也没送聘礼,怎么突然就要成礼了?”朱生神秘兮兮地一笑,说:“您就别操心啦,聘礼我已经替您送过去啦!”书生听了,心里满是感激,便跟着朱生出发了。
两人一路直奔朱生的住处,刚到门口,就看见甥女已经盛装打扮好了,一身鲜艳的嫁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着迎了上来。书生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时候出嫁的呀?”朱生在一旁抢着回答:“三天前就成礼啦!”
书生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朱生赠送的那堆珠宝,这些珠宝在烛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迷人的光晕。他满脸笑意地将珠宝递向甥女,当作她的丰厚嫁妆。甥女哪能一下子就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连着推辞了三次,嘴里还念叨着:“舅舅,这太贵重啦,我咋能收呢。”书生佯装生气,板起脸说:“你就别和舅舅客气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安心收下。”甥女这才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甥女拉着书生的手,一脸认真地说:“舅舅,我把您的心思跟公孙老夫人说了,她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不过她讲自己年纪大了,身边也没别的亲人,实在舍不得九娘远嫁,就盼着舅舅今晚能到她家入赘。她家没个男人照应,您就和朱郎一道过去吧。”书生一听,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朱生在一旁笑着拍拍书生的肩膀,说道:“老兄,别愣着啦,跟我走,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说着,便在前头带路。两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前走,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子尽头,一座宅院的大门敞开着,像是在热烈欢迎他们。两人大步登上厅堂,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扯着嗓子通报:“老夫人到了!”
只见两个娇俏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老妇人缓缓走上台阶。老妇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气神。书生见状,连忙起身准备行礼,老妇人赶忙摆摆手,笑着说:“老朽年纪大咯,腿脚不利索,就不拘这些虚礼啦,孩子,快坐下。”说罢,便吩咐丫鬟们赶紧摆上酒席,一场盛大的宴会就此开场。
朱生也没闲着,叫来家里的仆人,另外端出几盘精致的菜肴,轻轻摆在书生面前,还特意准备了一壶香气扑鼻的酒,亲自为书生斟酒。书生瞧着宴席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和人间的没啥两样,不禁暗暗称奇。不过,主人只是自己举杯浅酌,也不怎么劝书生多喝。酒足饭饱后,朱生起身告辞,走之前还不忘对书生眨眨眼,笑着说:“老兄,好好享受,我就先走一步啦。”
朱生走后,丫鬟们领着书生进了内室。一推开门,只见屋内华烛高照,九娘正静静地坐在床边,身着一身艳丽的红裙,眉眼含情,像是下凡的仙子。四目相对,两人瞬间就被对方吸引,一时间,爱意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九娘母女当初是要被押解到京城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受尽了折磨。走到济南府的时候,母亲实在不堪困苦,就这么含恨而去。九娘悲痛欲绝,万念俱灰之下,也自刎身亡。这天夜里,九娘依偎在书生的枕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缓缓追述着往事,那些痛苦的回忆让她难以入眠。说着说着,她触景生情,随口吟出两首诗:“昔日罗裳化作尘,空将业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枫林月,此夜初逢画阁春。”“白杨风雨绕孤坟,谁想阳台更作云?忽启镂金箱里看,血腥犹染旧罗裙。”吟完,她的眼眶里已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