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看着他愣了两秒。
她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她只不过是把之前在心里想的话再重复一遍，试探一下蒋朝是不是真的听不到。
却没有想到这句话转到蒋朝脑子里，居然是这副样子。
蒋朝还傻乎乎一字一句翻译了。
倒是真的有点像电报机。
还有点搞笑。
被这个小插曲一闹，郁薇倒也没那么气了。
“郁薇。”蒋朝沉沉开口，“我全都听到了。”
郁薇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眼角早就染上笑意。她随口说道：“我可没骂你。”
“嗯，没骂。”蒋朝见她是真的不生气了，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就是说我傻乎乎。”
“……”
“说我像电报机。”
“……”
“还说我搞笑。”
蒋朝每说一句，郁薇那张笑脸就多了一条裂痕。
她拢共就想了三句话。
还全部被蒋朝念出来了。
她蹭的一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把捂住他的双耳。
“你不准再听了！”
蒋朝的耳朵很烫。
一下子就温热了她那双因为入夜而变得微凉的手。
紧接着，一只更烫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
“那怎么办？”蒋朝轻轻点了她好几下手背，“你就算是捂着我的耳朵，那些话也会从四面八方闯进我的脑子里。”
“看。”
他抬起眼皮，定定看着郁薇：“你刚刚又偷偷骂了我一句。”
郁薇触电一般抽出手，红着脸嘴硬：“我没有。”
蒋朝指尖往里收，却还是没有拉住那只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笑笑，一字一句重复：“不仅是个电报机，还是个窃听器？”
“郁薇，真没想到你还喜欢看民国谍战剧。”
郁薇整个人宛如僵尸，直挺挺站在原地。
反应半天，终于病毒入体，转身，无声对着白墙吼了好一会儿，又把凌乱的头发打理好，才转回来一把拉起蒋朝的胳膊。
“你这太作弊了。”
她将人从位置上提溜起来，快步往门口走，“我要离你远一点。”
蒋朝抵着门，郁薇推了好几下，愣是没有推动。
“那不行。”蒋朝强硬扣住门板，“老天爷赏的，赖不了我。”
他低下头，去寻郁薇的眼睛，“而且你心里好像在告诉我，你挺开心的。”
郁薇心里那薄薄的保护层再次破防。
还是修复不回来的那种。
她只能用愤怒来遮掩住那些不好意思，给了蒋朝好几个流星漂漂拳。
好不容易把人推出门外，郁薇气疯了，一脚踹在蒋朝的屁股上。
“我开心？”
“你才开心呢。”
“傻子才开心。”
她双手叉腰，俨然是一只刺头。
蒋朝忍着屁股上的钝痛，怔怔看了她半天，忽然哂笑一声。
“真好。”
这句无厘头的话让郁薇愣了愣。
她的第二脚还在半空中悬着：“好什么？”
蒋朝笑容加深：“就是很庆幸，这段时间，你好像又回来了。”
那个不管什么大事小事都和他对呛的郁薇，好像又回来了。
郁薇咽了咽口水。
喉咙像是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
蒋朝说得不清不楚，换做是正常人，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可她偏偏听懂了。
这样的她，才是蒋朝认识的那个她。
郁薇那脚突然就不舍得踹下去了。
她一脚蹬在地上，横眉竖眼：“快走快走，现在看你我都怕什么时候被你看穿了。”
蒋朝抬头揉揉她的头。
郁薇瞪眼：“头发乱了！”
“明天见。”他笑着收回手，转头朝走廊尽头点了点下巴，“郁叔，芬姨，我先回去了。”
郁薇顺着她的视线转头。
一看，甜美的弧度忽然抿成了一道直线。
她仰天无声叹了一口气。
这四个长辈，人家八卦都是贴着墙壁偷听。
他们倒好。
八卦得光明正大。
陈芬悻笑着走出来：“小薇啊，我们就是碰巧想下楼喝杯茶——”
郁薇不等自家老妈说完，转身，回屋。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关上。
她走到阳台，双手揣着兜，站在门口，视线落在院子里。
没一会儿，被阳台遮住的阴影下走出一道影子。
那人身形优越，脚步轻快，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他似乎察觉身后的视线，停下开门的动作，转头朝二楼看来。
郁薇心头一颤，快速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圈进窗纱里，躲进了墙角。
却还是没能躲过。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她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做贼似的抽出来。
屏幕早就亮起。
扫到脸后自动人脸识别成功。
郁薇点进微信。
蒋小胆：【躲什么？】
蒋小胆：【以后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蒋小胆：【想看哪都可以。】
郁薇后背贴着墙，手指在屏幕上舞动得飞快。
【我躲得已经很快了。】
嗡——
蒋小胆：【你下次偷看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心藏起来。】
郁薇怔怔盯着那一行字，被气笑了。
她在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哈哈大笑。
陈芬隔着门板敲了两下门：
“闺女，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你不能直接疯了呀。”
“要不然我找一天请大师来家里看看吧？”
郁薇扯着嗓子，“不用了妈，我跟朋友聊天呢。”
她捂好嘴，踮着脚尖回到床边，坐下。
她愣愣看着白墙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拿起躺在棉被上的机子。
两分钟后。
隔壁的房间里响起几声短促的消息铃。
【我警告你，下次过来先把你的窃听器关了。】
【否则不准盯着我的眼睛使用技能。】
【最好离我五米远。】
*
翌日。
郁薇睡了个好觉，精神抖擞出门。
她拉开铁门。
余光扫过停在旁边的黑影，往后退了一大步，绊到门槛，差点摔了个屁股蹲。
蒋朝吓得脸比她还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语气也因为担心而冷了下来：“你心里在想着什么？连路也不看了？”
郁薇还没站稳，两只手倏地一下捂住了整张脸。
挡得严严实实。
蒋朝看着她这副提防的模样，怒极反笑。
他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冷呵一声。
“郁薇，你该不会是为了躲着我，着急到顾不得脚下还有个门槛吧？”
“那还不是怪你？”
郁薇的双手死死扒拉在脸上：“我要是不这样挡着，我心里什么小九九你都一清二楚。”
蒋朝让她整个人稍息立正站好，无奈摁了摁鼻梁。
“你是不是没看我昨天回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