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涂山面色复杂看着眼前的爱徒。
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他可是把蒋朝当做半个儿子在养的，有多看重这个学生，他从不遮掩。办公室众人皆知，学生里不满的人也比比皆是。
结果呢？
现在他的爱徒居然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主动往上插的。
虽然这坨牛粪有越来越香的趋势，他也对这坨牛粪越来越欣赏，但也不能否认，它之前就是一坨牛粪啊。
林涂山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无力唤出爱徒的名字，“蒋朝啊。”
蒋朝嗯了一声。
可林涂山又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看着他，脸上却写满了：「就决定是她了吗？」
蒋朝不是不知道林涂山对自己的看重，既然已经毕业，他也不想在瞒着这个恩师了。
“林老师，我是真的喜欢郁薇。”
林涂山满脸沧桑：“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她就是你的半个妹妹，都是因为你妈想要认她做干女儿吗？”
蒋朝看着这个快要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
“林老师，其实我是骗你的。”
林涂山：？
“我先喜欢的郁薇，我很早之前就喜欢郁薇了。”蒋朝恨不得拿把刀子往对方心口捅，“我提议取消尖子班，其实只是因为喜欢郁薇，想和她分在一个班。”
蒋朝说：“说她是我妹妹也是怕您骂她。”
林涂山：……
蒋朝重重打出最后一拳：“林老师，瞒着您是我不对，但我把郁薇的成绩拉上来，也算是功过相抵。”
“您是我的恩师，也算是我半个父亲。”蒋朝见酝酿得差不多了，走上前，真挚握上林涂山的手，“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您应该会支持的吧？”
林涂山：qAq
这个逆徒！
这完完全全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再固执己见，那不就成了封建老思想？
林涂山把手抽出来，冷着脸哼哼两声。
他老神在在问：“你就是这样让郁薇踩进你的坑里吧？”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宝贝蒋朝竟是这副嘴脸。
这么一想，倒是那坨牛粪吃亏了。
蒋朝笑了笑，陪着他站在大树下纳凉，两人一前一后，倒真像对默契的父子。
日渐高悬。
地上被拉长的影子慢慢变成了一个个小圆点，贴在每个人的脚下。
叮铃铃——
宣告着第一场考试的铃声盘旋在上空，划破高墙屏障，一并冲击着校外苦苦等待的，每一个家属的心脏。
不多时，校门口陆续有考生从里头出来。
郁薇就被挤在人群之中。
眼前人头攒动，身后又有无数和她同样参加高考的人在他推着她走。
郁薇被推得脑袋发懵，等回过神，人已经出了校门。
她在那堆等待的家属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人。
郁薇蹙了蹙眉。
不应该啊。
她有预感，蒋朝肯定会等到她考完出来的。
郁薇不信邪，目光从那块最引人注意的角落挪开，往相较偏远的犄角旮旯里去找。
她差点忘了，蒋朝不太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
郁薇站在原地，忽然，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破开空气，落在她的脑袋上。
郁薇怔了怔，寻着那个方向看去。
而后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
气氛在空气中无尽沉默。
郁薇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扭头就走，只求林涂山没有认出她来。
奈何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郁薇还没走两步，刚恢复精气神的林涂山从树下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郁薇你跑什么？”
“我千辛万苦给你制定了两年的学习计划，你好意思吗？！”
郁薇倏地停下脚步，挠了好几下头。
那的确是不太好意思。
她就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用写题了，还以为林涂山又是来给她塞卷子的，条件反射就要跑。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正想转身，就听林涂山的声音再次传来——
“再说蒋朝就在我旁边。”
“你不是找蒋朝吗？”
郁薇动作顿了顿。
这次不回去都不行了。
她转过身，再一次往那棵树荫下看去。
她看清了。
树下站着两个人。
林涂山两手交叉，尽管离得那么远，郁薇还是能看清林老秃竖起的眉毛。
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少年眸光如炬，衣摆飞扬。
蒋朝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耳边充斥着人群的喧嚣，郁薇挤出人堆，朝着树下走去。
不多时，树荫遮住了三个人影子。
郁薇轻声问了声好：“林老师。”
林涂山沉沉“嗯”了一声。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瓜子脸，大眼睛，虽然之前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时刻，但好在及时回头，成绩提升得飞快，除去那段被沈琮文带坏的时光，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乖巧好学的小姑娘。
他刚刚居然还觉得人家是“牛粪”，真是有辱斯文。
这么想着，林涂山转头看向那个让他头疼的逆徒。
在他眼皮子底下追求人家。
骗他是邻家妹妹。
害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两人往那方面想过。
林涂山越想越红温，他尴尬扯起嘴角，拉过郁薇的手。
郁薇完全不知道此时林涂山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场大戏，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目瞪口呆。
林涂山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辛苦了。”
郁薇：？？？
什么东西？
她怀疑自己不仅幻视、幻听、还有幻觉。
林涂山笑得更温柔了，简直像是在看自家女儿一样，“你要原谅老师之前对你的那些偏见，以后的路，和蒋朝好好走下去。”
郁薇眉头皱成毛毛虫，天雷滚滚。
她抬起头，只能向第二个当事人寻求答案。
蒋朝笑得如温柔的风：“我跟林老师全部交代了。”
“交代什么了？”郁薇心下警铃大响。
蒋朝走上前，把林涂山的手拉开，而后反手扣住那只手，指尖穿过郁薇的指缝，无所畏惧和她并肩站在林涂山面前。
“林老师为了你的成绩，帮你找了两年的练习题，累得头发都白了，我不太忍心继续骗他。”
“所以我跟他承认，我喜欢你。”
“一直都在追你。”
林涂山乐呵呵点头，然后摸摸光滑的脑袋。
“？”
好像被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