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着急地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江云礼扶进车里,在完成简单的急救动作后又给他吸了好一会儿氧,男人这才再次清醒过来。
“江先生,您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江云礼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如同被火烤过一般疼痛。洛晨见状,连忙递上一瓶水,小心翼翼地帮助他润湿嘴唇。
“小,小勉呢?……他,他……”
“您别急,刚才我们已经跟警方确认过了,不是陆勉”
“不是他……不是他,那,那他在哪儿?”
虽然已经确定出事的不是陆勉,但男人仍然没有放下心来,紧锁的眉头间凝聚着更深层次的忧虑与不安。
那份从心底升起的恐惧,如同夜色中的浓雾,渐渐弥漫开来,遮蔽掉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冷静。
他猛地探起身子死死扣住向珩的肩膀,眼底满是浓烈的哀伤
“向珩,告诉我,告诉我,你们老板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啊?带我去找他,求你了!带我去找他……”
“江先生,您别急,不是我不带您去找他,而是我也不知道陆总他现在在哪儿。我,我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他既然铁了心地不想告诉您,那他肯定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您放心,他肯定会没事的。”
向珩的话语中虽带着几分安抚,却也难以抚平江云礼心中的滔天巨浪。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
男人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跑出去,像赌气一般决绝地冲进了漫天雨幕中,任由无情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躯体,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痛苦和恐惧一并洗去。
向珩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一边撑伞一边劝阻:“江先生,您这样会生病的,跟我回去吧!”
“他不知道我在找他吗?”
年长者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脆弱,他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年轻人,试图从后者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一毫的答案。但向珩只能无奈地摇头,眼神里满是同情与不解。
“陆总他……他可能有自己的考量,江先生,您也知道,陆总向来行事谨慎,他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
向珩的话语虽显苍白,却也是此时此刻他能给出的唯一解释。
江云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缓缓闭上眼,任由冰冷的雨水重重地拍打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一些,再清醒一些。
“道理……是啊,他总有他的道理……那,我又算什么呢?……”
良久之后,崩溃的男人终于冷静下来,拿着向珩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响了三声之后,电话那头终于被接通
“您好?请问您找谁?”
“闻谭,是我”
“云礼?!你,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你都不知道江家出了多大的事”
“好了,这些先不谈,你帮我查查陆勉在哪儿,立刻!马上!半个小时!不,最多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的确切位置,我知道你有能力查出来,要是你办不到,那就,就准备参加我的葬礼好了!”
电话那头的闻谭显然被江云礼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吓了一跳,沉默片刻后,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云礼,你先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勉他不是应该……”
“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
江云礼打断了闻谭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陆勉,无论他在哪儿,无论他在做什么……
“好,我这就去办。你等我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闻谭叹了口气,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他深知江云礼的性格,一旦他做出了某种决定,便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要是陆勉这家伙真出了什么事,江云礼怕是也活不成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再多问,开始迅速调整状态,调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开始了一场争分夺秒的搜寻。
“江先生,您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会生病的。我们还是先回车里等消息吧。”
男人无力地点了点头,任由向珩搀扶着自己回到车上。
向珩一上车便打开了暖风,试图让江云礼的身体暖和起来。而江云礼则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心中充斥着无尽的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向珩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男人猛地抓起手机,看到是闻谭的来电,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
“查是查到了,但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
“在哪儿,你告诉我,陆勉在哪儿?!”
闻谭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
“云礼你别急,陆勉他……在江城码头,只是……只是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陆勉他,和一起规模庞大的跨国走私案有关联。”
江云礼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手机从僵硬的手中无力地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向珩连忙拾起手机,担忧地望着他。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男人一把夺过向珩手中的手机,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噬骨的冷意
“你说的那个跨国走私,幕后主使是不是江天胜?”
电话那头的闻谭似乎被江云礼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住,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云礼,你……你怎么会猜到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竟然能将陆勉卷入这样的泥潭?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他”
“云礼!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件事警方已经插手了,你别冲动,别把江家陷进去,还有,注意安全……”
“多谢”
江云礼猛地挂断电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愤恨。向珩和洛晨均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却都不敢多言。
“向珩,马上开车,去江城码头。”
既然江云礼已经发了话,向珩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发动车子,朝着江城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车内静得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与此同时,才刚刚完成金蝉脱壳大计的陆总此时正悠哉悠哉地被绑在码头的一间简陋仓库内,四周昏暗,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从高窗缝隙中顽强地挤进来,勉强照亮了青年淡然的脸庞。
仓库之外,码头边停靠着几艘看似普通的货轮,但在不为人知的秘密覆盖下,它们成为了罪恶的载体。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过空旷的码头,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隐隐的不安与紧张。
“陆勉,想不到你城府竟然这么深,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彼此彼此,原本我没打算走这条路的,但你们不该把江云礼搅和进来,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对了,这儿一会儿就得被警方包围了,你们确定还要把我绑在这儿?既然要找我当人质,那不得把我绑在码头正中间?”
陆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嘲讽,那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丝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风暴。
昏暗的仓库内,一道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人正是江天胜。
“你说得对,既然要拿你当人质,确实得找个更显眼的地方。”
说完,江天胜一挥手,几个手下立刻上前,将陆勉从仓库内押了出来。陆勉的双脚刚一踏上码头坚实的地面,就感受到了一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紧张气氛。海风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更为凛冽,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没过多久,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码头的宁静。
“陆勉,看来你的‘朋友’很准时。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你吗?今天,无论是谁,都休想从我江天胜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你错了,我从没想过依靠任何人来救我,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你,不过是我用来揭露真相的一枚棋子罢了,人呐,还是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陆勉来这一出原本就是为了要故意激怒江天胜迫使他开枪,以便让警方能找到理由果断地对他进行射杀,在这种情况下那自然是专挑难听的话说了。
没过多久,江天胜心底的怒火还真的被勾了起来,他从手下人手中接过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陆勉的额头。
然而陆勉却毫不畏惧,甚至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迎接一场期待已久的宿命对决。
“我说你倒是开枪啊,怎么,不敢?呵呵,我当江总有什么能耐呢?”
对上青年讽刺的笑意,江天胜眼底浮现出嗜血的疯狂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死……”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空旷的码头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却并非来自江天胜手中的枪。
江天胜一愣,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也就是在这时候,江云礼也终于赶到了码头,一下车便径直朝着陆勉的方向跑去。此时警方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局面,自然也没有人对他多加阻拦。
“小勉,你,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小伤,不打紧,你,你怎么会来这儿?!我不是让……我不是!……我不是让向珩送你回去吗?!”
“不说这些了,我先给你解开”
就在江云礼专心为陆勉解绳子的时候,一声突兀的枪响从身后传来,男人下意识回头,便看见江天胜用近乎自毁的方式朝陆勉所在的方向开出了最后一枪。
然而,就在这种生死关头,绑在陆勉身上的绳子却还没有被完全解开。
冰冷的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死亡的轨迹,江云礼想都没想便起身挡在了陆勉身前,用自己的身躯为他的小爱人筑成了一道生命的屏障。
“别,别怕,我……我给你,解开,你,走……”
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震,后背骤然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快要晕厥过去,但他仍然强撑着仅剩的意识执着地给他的小家伙解绳子。
就在江云礼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束缚住陆勉的绳子也终于被尽数解开,男人见此场景也终于放心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