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已经大旱整整九年之久,这场罕见的旱灾令无数百姓生活陷入绝境,被迫外出寻找生存之路。然而,这条求生之旅却充满了无尽的苦难与死亡。一路上,人们或因极度口渴而倒毙路旁,或因饥饿难耐最终命丧黄泉,放眼望去,道路两旁遍布着一具具令人心碎的尸首。
位于这片受灾地区中的景家村同样未能幸免,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威胁。村里家家户户为了能够继续存活下去,纷纷想尽办法节省粮食和水源,甚至不惜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即便如此,这些努力似乎仍然无法改变日益严峻的形势。
这天,一名中年男子拖着疲惫的身躯,空手而归地回到家中。他满脸愁容,神情沮丧,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一般。屋内的妇人见丈夫归来,赶忙迎上前去,并朝着里屋高声喊道:“渊儿,出来吃饭啦!夫君,别想那么多了,先来吃饭吧!”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十岁、身形略显清瘦的小男孩从里屋走了出来。他便是景渊,虽然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瘦弱,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景渊默默地走到一旁的凳子前坐下,准备与父母一同用餐。
摆在桌上的食物只有简单的糠菜,这对于他们一家三口来说已是难得的一餐。景父看着眼前粗陋的饭菜,不禁长叹一声:“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照这样下去,咱们景家村恐怕迟早要变成一座无人村,所有人都会因为这场旱灾而死去……”
景母一脸焦急地说道:“夫君啊,渊儿可还在这里呢,咱们别讲这些让人灰心丧气的话语呀!”她一边说着,一边担忧地看了看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儿子景渊。
景父听到妻子的话后,转头望向身旁的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个孩子自出生以来便与众不同,既不会像其他婴儿那样哭泣,也从不主动开口喊人。更为诡异的是,就在景渊降生没多久之后,原本雨水充沛的景家村竟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再也不曾降下一滴雨水。自此以后,村里的土地逐渐干涸,庄稼颗粒无收,村民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早些时候,就曾有村里人私下议论,声称景家的这个孩子乃是不祥之兆,是个灾星降世。否则怎会如此凑巧,这孩子刚一落地,老天就不再降雨了呢?起初,景父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坚信自己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什么灾星。然而,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景家村依旧滴雨未下,旱情日益严重,景父的内心开始动摇了。如今,他也不得不怀疑起这个孩子是否真如他人所言,是带来灾祸的根源。
此时,景父注意到景渊正低着头,默默地咀嚼着碗里那少得可怜的野菜。他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猛地伸手将景渊手中的饭碗夺了过来,怒喝道:“你还吃什么吃?整整九年过去了,你这小杂种居然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看看眼下这情形,咱们一家人都快要饿死了,难道你还指望我继续养活你不成?”
景母满眼疼惜地紧紧拥着怀中的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地说道:“夫君,你怎能跟渊儿发如此大的脾气呀?他可是我们亲生的骨肉,你怎忍心这般苛责于他?”
景父皱起眉头,满脸怒容地回应道:“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初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你几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因为有他,或许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艰难困苦。”
景母轻轻摇着头,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哽咽着说道:“即便日子过得再艰辛,这些年来咱们不也一路熬过来了么?你又何苦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到孩子身上呢?”
景父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吼道:“依我看呐,这孩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与其留着他让全家受苦受难,倒不如拿他去祭天祈雨,说不定还能拯救咱们一家人!”
景母闻言大惊失色,一把将孩子搂得更紧了,声嘶力竭地喊道:“绝对不行!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来?那可是我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景父此时已是怒火攻心,全然不顾景母的苦苦哀求,自顾自地嚷道:“如果我们不把他拿去祭天,恐怕咱们一家很快就要活活饿死啦!事已至此,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已经别无他路可选!”
景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我的渊儿一根汗毛啊!他可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孩子啊……”
在景母温暖而颤抖的怀抱里,小小的景渊如同一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木偶般,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周遭的一切。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仿佛映照着整个世界,但又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那些激烈争吵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着,然而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钻进他幼小的心灵,恐怕连最亲近他的人都无从知晓。
此时,情绪激动的景母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我不同意!你休想把我的渊儿带走!”她的声音带着绝望与决绝,仿佛要冲破这破旧的茅草屋顶。
面对景母的坚决反对,景父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那可由不得你。”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出了这间简陋的茅草屋,只留下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景母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孩子,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她悲痛欲绝地哭诉着:“渊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呀?无论别人怎么说,不管渊儿是不是所谓的灾星,在娘心里,你永远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娘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带去祭天啊!”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景母轻柔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哄着孩子说道:“渊儿乖,再多吃一些饭。等渊儿吃饱了,娘就带你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说完,她将饭碗递到景渊面前,满眼怜爱地注视着他。
接着,景母轻轻放下孩子,快步回到屋里开始收拾行李。说是收拾,实际上也没有太多需要整理的东西,不过就是几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裳罢了。但对于即将踏上未知旅途的母子二人来说,这些简单的衣物或许已经是她们全部的家当和依靠。
景母看着孩子吃得差不多了,便轻轻地放下碗筷,温柔地牵起他那小手,缓缓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温馨却又即将面临风暴的家。
毕竟,无论如何,渊儿都是从她自己身体里孕育而出的亲骨肉啊!作为一个母亲,又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去承受那残酷的祭天之刑呢?
就这样,母子二人手牵手,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向门外走去。然而,当他们刚刚走到村子的尽头时,却突然看到景父领着村长和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景母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拉紧了孩子的手,转身拔腿就跑。
可惜,年幼的渊儿脚步尚小,而景母也因为担忧和恐惧而显得有些慌乱失措。所以,尽管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奔跑,但还是远远比不上身后那些成年人的速度。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景父一行人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景母惊恐万分,她毫不犹豫地将孩子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尽可能地护住他。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苦苦哀求道:“渊儿是无辜的啊,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然而,面对景母声嘶力竭的哭喊与祈求,那群人却是无动于衷。其中一人甚至恶狠狠地说道:“他就是个带来灾祸的灾星,哪里算得上无辜?”
听到这话,景母心如刀绞,连忙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渊儿绝对不是什么灾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景父走上前来。只见他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怒火。紧接着,他扬起右手,毫不留情地朝着景母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景母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在地。那一巴掌的力道实在太大,以至于她趴在地上许久都无法动弹,只能痛苦地呻吟着。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强忍着剧痛,艰难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景父满脸怒容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景母,大声吼道:“哼!我明确地告诉你,渊儿这个小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今天必须拿他去祭天,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上天的怒火,让我们村子不再遭受旱灾之苦!”
景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景父,声音颤抖地喊道:“不!绝对不行!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渊儿可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村长终于开了口,他语气严肃而冰冷地说道:“都别再磨蹭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赶快把人给我带走!趁着今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赶紧举行祭天仪式祈求降雨。”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上前,毫不费力地一把抱起年幼的景渊转身就走。景母见状,心急如焚,她拼命想要冲过去救下自己的孩子,但无奈周围的人群紧紧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令她无法靠近分毫。
景母眼睁睁地看着景渊被越带越远,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渊儿,我的渊儿——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快放开我的孩子!”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哭喊和哀求。绝望之下,景母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停下脚步,用充满决绝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些无情的人们,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你们要是再不放开我的孩子,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说着,她猛地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那棵已经光秃秃的大树。
那棵树矗立在景家村已有百年之久,曾经也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只可惜由于连续九年的大旱,它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生机,如果不是这场可怕的旱灾,或许现在它又会重新长出嫩绿的新叶了吧……
村长等人的脚步突然停滞不前,他们纷纷转过头来,一道道目光犹如利箭一般投射过来。
此时,景父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给我闭嘴!”而景母紧接着说道:“你们要是敢把我的渊儿带走,除非先从我这具尸体上跨过去!”
村长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回应道:“我明白你疼爱自己的孩子,但这祭天仪式必须立刻开始,如果不这样做,咱们所有人都只能等着被活活饿死!”
景母闻言,泪水如决堤之水般涌出,苦苦哀求道:“村长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渊儿一条生路吧!他才这么小,怎么能承受如此苦难呢?”然而,村长却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绝无可能!”
听到这话,景母心如死灰,泪如雨下地哭诉起来:“渊儿啊,都是娘没本事,没办法护你周全,娘对不起你啊!既然救不了你,娘现在就先走一步,到地下去等你!”说完,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景母竟然毫不迟疑地一头狠狠撞向了那棵屹立百年之久的粗壮树干。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鲜血瞬间四溅开来,喷洒得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流淌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景渊,在亲眼目睹这惨烈的一幕后,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奋力从村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飞奔到景母身边。
他蹲下身来,双手紧紧握住景母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并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娘!娘!您快醒醒啊!我是渊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