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这几日仿佛与世隔绝,将自己深锁在书房之中,沉浸于书海,企图从那些泛黄的页张间,汲取先贤遗留的智慧甘露。张俨与步协数次登门造访,却都被忠心耿耿的下人以刘谌身染沉疴为由,婉言谢绝于门外。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外界的纷扰与他隔绝开来。
时光悄然流逝,数日之间,刘谌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下人竟不再禀报吴国使者来访的消息。这份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心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一种莫名的诡异感悄然爬上心头。
正当他沉思之际,王侨如同一阵旋风般冲进了书房,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喊道:“义父,外面有人在说你的坏话!”言语间,满是孩童特有的纯真与愤慨。
刘谌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伸手轻轻抚摸了王侨的头,语气温和地说:“哦?说来听听,是谁在议论些什么?”
王侨委屈地瘪了瘪嘴,将这几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孩儿这几日外出游玩,偶遇几个孩童,他们四处散布流言,说蜀国之人皆是背信弃义之辈,尤其是刘谌,欺骗了吴国,自己却独享了好处。孩儿听罢,心中愤愤不平,便与他们争辩起来。可孩儿嘴笨,说不过他们。义父,我们蜀国真的如他们所说,是没有信义的国家吗?”
刘谌听完,心中已然明了,这分明是吴国使者暗中散布的谣言,企图挑拨离间。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一旦流言蜚语传入皇兄耳中,张俨与步协恐难逃责罚,而吴蜀之间的联盟也将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然而,要平息这场流言风波,又谈何容易。吴国使者的要求苛刻至极,难以满足。刘谌心中五味杂陈,思索片刻后,他轻声安慰王侨:“侨儿,莫急,此事义父自有计较。”说罢,他转身吩咐道:“你去请范伯父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范长生便匆匆赶至书房。刘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范长生听罢,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棘手,我们唯有请太守出面,控制舆论,尽量减缓流言的传播速度。”
刘谌闻言,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此乃目前唯一可行之策。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即迅速安排下人,将此事禀报给太守,希望太守能尽快采取措施,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随着太守亲自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压制那如野火燎原般蔓延的流言之中,流言的传播范围与速度果真减缓了许多。刘谌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也稍稍落了地,他屡次派遣下人外出打探消息,每一次带回的讯息都让他焦虑的情绪得以一丝丝地缓解,直至逐渐平静下来。
这几日,刘谌难得享受到了片刻的清闲时光。他沉浸于先秦的典籍之中,诸子百家的智慧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他求知的道路。他细细品读,从法家的严谨到儒家的仁爱,再到道家的逍遥,每一部典籍都让他如获至宝。不仅如此,他还时常邀请范长生共聚一堂,两人或坐或立,或侃侃而谈,或静静聆听,就着古籍中的思想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刘谌读得越多,心中的疑惑也随之增多。这一日,他手持法家典籍,眉头紧锁,沉声道:“孤观法家之书,深知其能富国强兵,然治世之道却过于严苛,民不堪其苦;儒家典籍虽能治世,却又时有迂腐之嫌,难以变通;道家讲求自由,然社会若任其自由发展,必生不平衡之弊。先生博学多才,不知可有教我之法?”
范长生闻言,心中亦感棘手。他轻轻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治国之道,非一成不变,需循序渐进,因势利导。国家贫弱之时,当激发百姓之热情,使之奋力向前;社会发展之时,朝廷应放宽管制,以免民众因束缚太多而手足无措;国家富强之时,则当加强约束,以防问题滋生,保持社会之稳定和谐,此乃要务也。”
刘谌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先生所言极是,然作为执政者,未必能对社会之现状了如指掌,此问题又当如何解决?”
范长生微微一笑,侃侃而谈:“此问题需从两方面着手。一则要启发民智,使百姓明理懂事,能辨是非;二则要开启民众与执政者之特殊通道,使民间之声音能上达天听,执政者亦能体察民情,顺应民意。”
刘谌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却又随即陷入了新的难题之中。他叹道:“启发民智,实非易事。一则书本资源稀缺,民众难以获取;二则大部分书本皆控制在世家之手,百姓欲读书而无门。若启发民智阻力颇大,如之奈何?”
范长生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或可采用秘密监察制度,直接向最高执政者负责,以监察民间之舆情,了解民众之需求。然此制度虽能解决一些问题,却亦带来新之困扰。执政者之领导才能,以及秘密监察机构之纯洁性,皆为难以解决之问题。只是现今讨论此等事宜,尚为时过早。”
两人正欲继续深入探讨,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闯进屋内,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喊道:“王爷,出事了!”
刘谌闻言,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何事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