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识,风兰秀自然不知道承平侯姜祁是有家室的,她只把这当成一场美好的邂逅。
他一点儿都不嫌弃自己衣衫褴褛的样子,带她吃饭,还给她买衣裳。
这是风兰秀认识的第一个出手阔绰的男子。
之后姜祁有意哄骗,风兰秀便跟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几个月之后,才知道他早已经成家,还拥有了第二个孩子。
风兰秀伤心不已:“我是神女,不可能给你做妾的。”
姜祁道:“不是妾室,是侧夫人,秀秀,你没听见么,府上的人都要喊你一声秀夫人的。”
风兰秀的南乾话学得还不是很好,并不是很理解这话的意思,她点头道:“那确实。”
姜祁循循善诱着:“况且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宝宝,怎么能走呢?”
风兰秀想了想,有些憋屈道:“但是你还有别的夫人。”
“她不重要,你只要不把她当一回事就行了。”
“那样她不会伤心吗?”风兰秀不是很能理解南乾人的规矩,她来到这里之后,听得最多的就是规矩二字。
“不过是个泼妇,不必管她。”有了风兰秀之后,姜祁愈发看不惯张娇,只觉得她善妒又性格暴虐。
风兰秀小心地摸了下肚子:“你不是答应过带我去宫里么,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啊?”
她真的很急,担心顾姐姐有个不顺心的就会喝了那忘情蛊。
姜祁每一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总是不带她去。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承平侯夫人张娇的耳朵里。
有一天趁着姜祁不在府中,张娇亲自来找风兰秀,脸上也不见刻薄,反而笑得十分亲切。
“秀妹妹,你来府里好些日子了,姐姐也不得空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
风兰秀只觉得她奇怪,但是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道:“侯爷不在我这儿。”
张娇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转头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我又不是为了他来的。”
“那你是为什么?”风兰秀谨慎问道。
满头珠翠的张娇笑盈盈道:“听说你想进宫?”
风兰秀一愣,不解她为何会知道,莫非是侯爷告诉她的?
“是有此意。”
张娇问:“你进宫做什么?”
风兰秀对人还没有戒心,她随口道:“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想去见一见她。”
“是谁?”张娇立刻问道。
她语气过于急切,让风兰秀生出了疑惑。
随即张娇又缓和着语气道:“哦,妹妹莫怕,我堂姐是宫里的贤妃,我倒是时常进宫去和她闲话,你要是信得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捎个信去。”
风兰秀略有怀疑:“你说真的?”
“自然,我出身张府,娘家堂姐,确是贤妃没错。”
风兰秀犹豫了一会儿,她虽然单纯,却并不蠢笨,于是她找出了一本随身携带的书。
自从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差点害了顾姐姐以后,她就每日刻苦学习蛊术,这一本风族蛊术是她从不离身的,上面的文字,南乾人不识得,顾姐姐却是可以看懂的。
她在描述寡心蛊和忘情蛊的地方,做了只有她们两人看得懂的标记,只要顾姐姐看到,她一定会知道自己的意思。
“那就劳烦你把此书交给皇后娘娘,告诉她一定不要喝我给她的东西。”
张娇面容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识皇后?”
“嗯,是的,我与她是朋友。”风兰秀道。
张娇离开时,面容格外阴沉,她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秀夫人,竟然认识皇后。
皇后即将临盆,正得圣宠,秀夫人若是得了皇后的支持,这承平侯府焉能有她张娇的位置?
张娇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第二天她便紧捏着这本看不懂的书,去宫里找了贤妃。
张婉心思比她深得多,一看就知道那书不同寻常,她虽暂时看不懂,却还是留了下来,并且告知张娇,绝对不可以把此事说出去。
张娇向来对她的话奉为圭臬,回府以后只随意打发了秀夫人,告诉她东西已经送到了。
从那以后,风兰秀便安心了不少。
再听到顾姐姐的消息,便是皇后产子,小皇子一出生就被册立为太子。
后来的日子,除了张娇三五不时找茬儿之外,风兰秀过得还算顺心,她有姜祁的呵护,有了身子也不觉得疲累。
直到第二年的五月,风云来了京城,他费劲心思找到风兰秀,带给她老祭司去世的消息。
风兰秀伤心不已,知道族人正在等着她回去,那是她身为神女的使命。
她红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风云愤怒不已,斥责道:“兰秀,你怎么能嫁给别人,我、我对你……”
“别再说了!”风兰秀的心情很差,伤心师父的离去,也伤心自己的未来。
风云强忍着眼泪:“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我生下孩子,我会回去的!”风兰秀道。
风云喉头滚动了几下:“嗯,我等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风兰秀却越来越心焦,她每日都要问一遍姜祁,会不会对宝宝好,姜祁也总是说一定对孩子好。
姜祁被她问烦了,有时候还要生气,对她也不冷不热起来。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姜祁时常出入尚书府,每次都因为她的事情被张家人指责与威胁。
六月悄然而至,有一天,张娇忽然叫人送了一碗汤来给她,风兰秀自小接触蛊毒,世间所有的毒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也不会对她和腹中胎儿造成损伤。
只是她思量了许久,才决定喝下去,借着这碗药离开承平侯府,回她该回的地方去。
那一天她服下的龟息蛊,之后事情便不知道了。
风云一直暗中守着,当天夜里把她从土里挖了出来,一直带着她出了京城以后,才给她吃下解龟息蛊的药。
风兰秀那时很是伤情,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风云看她这样,总是不好受的:“我去帮你把孩子抢回来。”
“不、风云,就让他留在这儿吧,这里对他才是好的选择。”风兰秀神色哀伤地道,“风族的日子总归不适合他。”
……
后来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她总觉得侯夫人会给自己那一碗药,其中必然也是有姜祁应允的。
风兰秀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后,才想明白自己当初的感情,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喜欢姜祁。
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性的成熟,她也明白过来,在她和权势之间,姜祁选择了后者。
只是她总是挂心自己的孩子,怕他过得不好。
瞧着她如今憔悴的样子,风云生气之余又觉得心疼。
“不是想他么,如今他来了,你又不敢认。”
风兰秀苦笑道:“我这是为他好,风云,算我求你,不要打扰他。”
沉默许久,风云讥讽地笑了声:“大祭司,你也有求人的一天么……只不过求人可不是这样求的。”
风兰秀顿时一愣,眼睑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抬眸看着眼前之人:“你什么意思?”
风云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嫁给我。”
“你疯了?”风兰秀已经找不到话来骂他,“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兰秀,我早就疯了,你宁愿给一个伪君子生孩子,也不愿意看我一眼!”风云委屈又无助,“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风兰秀沉默半晌,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被外头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断了。
姜清扬声道:“师父,你站在大祭司门口做什么?”
南弦子顿时咬牙切齿地回头,臭小子话能这么说么?
他偷听的事,岂不是要暴露了!
“没什么,我来看看大祭司。”南弦子故意高声喊着,打定主意装到底了,就说自己听不懂风族话,他们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