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展璋抬头看向妘璃,“要我全说也可以,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死也不会说。”
“什么条件?”
“找法师给羽晟超度超度,终究是我害了他。”
“可以。”妘璃答应得很痛快,因为这也是她答应钱忆抒的。
谢璟默威胁道,“这次,你再有所隐瞒,本王就让你和陈羽晟躺在一具棺材里。”
陈展璋身子一抖,“每年户部拨给工部的修河款,都会有不少流入瑞王的口袋里,至于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三位尚书都震惊了,孔正修手中的笔更是“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谢璟默的那张帅脸拉得老长,“是工部尚书傅世禹?”
陈展璋哆嗦着点了下头,“是……”
妘璃严正道,“不能等皇上的旨意了,现在就去把人抓起来。”
谢璟默看向其他三位大人,“你们的意思呢?”
三位尚书也认可妘璃的做法。
方有羡说道,“万一人死了就麻烦了,王爷,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带人把傅世禹抓了,明日再跟皇上禀报。”
谢璟默点头,“方大人跟本王一同前去抓人,周大人和孔大人把供词整理清楚。”
“是……”三位大人异口同声。
谢璟默和方有羡点齐人马直奔兵部尚书傅世禹的宅邸。
妘璃没有跟去,她带着几个差役抬着陈羽晟的尸首往女牢去了。
还是那张草席,当差役把尸首放在牢房外的时候,钱忆抒扒着牢门,手玩命地往外够。
她想再摸摸自己的儿子。
“哎!”妘璃叹了一声,“把牢门打开,让她出来。”
一名差役上前把牢门打开了。
钱忆抒感激地看了妘璃一眼,而后跪坐在儿子的尸体旁,“羽晟,阴间的路不好走,你记得等等娘,娘陪着你。”
她抬头看向妘璃,“妘神医,等我死了,把我们母子葬在一起,黄泉路上,我们也好做个伴儿。”
“好。”妘璃嗓子发堵,“你想怎么死?”
钱忆抒瞧了牢房的墙壁一眼,“撞墙吧……”
妘璃知道拦不住,“撞墙会破相,别再吓到你儿子,我送你一程吧。”
钱忆抒双膝跪地,给妘璃磕了一个头,“多谢妘神医成全。”
妘璃手指轻捻,一粒白色的药丸出现在她的两指之尖,“吃了吧,睡一觉就能见到你儿子了。你儿子的舌头没了,我已经找人给他制了个木的,下葬时,他就是全尸了。”
钱忆抒再次给妘璃磕了一个头,“妘神医大恩大德,我们母子两个来世再报。”
“报恩就算了,若有来世,你们投生个寻常人家,好好过日子。”
钱忆抒看着儿子,若不是儿子投生到了京城权贵人家,也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但愿来世如妘神医所言。”
钱忆抒这就要接过药丸,一名差役忍不住开口道,“妘神医,判决还没有降下,人现在死了,咱们怕不好交代。”
妘璃也不为难他们,“一切有我兜着,跟你们无关。”
“是。”差役不再说什么,亲眼看着钱忆抒接过药丸,放进了口中。
很快,人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倒在了儿子的身边。
妘璃眼眶微红,“看好他们,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
“是……”
工部尚书府。
书房中,烛光暗淡。
傅世禹盯着书案上的一杯毒酒,眼神有些呆滞。
今日,萧宏哲找到了自己,说:陈展璋万一挺不过严刑拷打把他供了出来,不仅他全家都活不了,连瑞王也完了。瑞王倒了,就没人护着他一家老小了。
他不信,可他不得不信。
因为这是保住他家人唯一的办法。
他没有选择。
他扭头瞧了眼地上的火盆。
火盆中的灰烬还在闪着点点火光,就好像他的生命一样,即将燃烧殆尽。
账册已经被他毁了,现在就剩下他这个人了。
他仰头逼回了眼中蓄着的泪,而后看着那杯毒酒,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面对死亡,谁又能心平气和?他也不例外。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朝着那杯毒酒伸出了手,就是那条手臂颤颤巍巍的。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对死亡的恐惧,端起了那杯毒酒。
酒杯抵近唇边,他眼睛一闭,这就要仰头喝下。
关键时刻,屋门“哐”的一声被踹开,紧跟着一枚小石子嗖的一下极速射来。
就听“当”的一声响,他手中酒杯碎了,毒酒洒了满身。
这一串动作发生在须臾之间,傅世禹还没反应过来,酒杯就碎了。
“战王?”
看着房门外的男子,他有些意外。
谢璟默庆幸啊,还好自己先一步潜了进来,否则等他们找到这里来,人已经成为一具死尸了。
他看到了书案旁火盆中的灰烬,问,“账册已经烧了?”
傅世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陈展璋都招了?”
谢璟默走了进去,“他不招,本王能找到这里?”
“呵呵呵……”傅世禹苦笑,“若不是我犹豫,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人,没有不怕死的。”
傅世禹问,“王爷怕死吗?”
“本王也是人,当然怕死。”
谢璟默找把椅子坐了下来,“刚刚烧的什么?账册?”
傅世禹没有说话。
谢璟默不信他不说,“没关系,陈展璋的嘴都撬开了,你也不例外。”
这时,方有羡带着差役赶了过来。
从府门到书房这一路,不断有暗卫出来阻拦,好在有王爷的隐卫在。
“王爷,下官来迟了。”
谢璟默站了起来,“不迟,来得正好。”
他眼神一暗,“封府抓人。”
“是……”
事实摆在眼前,方有羡没有任何犹豫,“来人,把傅世禹押回大理寺死牢,听候皇上发落。”
“是。”两名差役快步走进书房,押着傅世禹就往外走。
傅府家眷都被惊动起来了,傅老夫人在儿媳的搀扶下急步往书房赶来。
一迈进院门,就见十数名大理寺的差役举着火把,战王背着手站在院中。
自己的儿子被两名差役押着,胳膊被扭在了身后。
战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绑当朝尚书,定是自己儿子犯了什么大罪。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自己得沉住气。
她稳了稳心神,而后大步走了过去,“老身见过战王。”
谢璟默冷眼看着她,“老夫人的腿脚倒是快。”
“敢问战王,世禹犯了何罪,竟然劳烦王爷半夜来拿人?”
谢璟默寒声道,“贪赃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