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恒没有离开膳桌,手中茶碗不停地往嘴边送。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心口发堵,还有些反胃。
他撂下茶碗,扯下腰间挂着的一只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来。
打开一看,是两颗山楂丸。
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随即把纸包裹好又放回了荷包里。
紧跟着,又把荷包季回了腰间。
妘璃和谢璟默都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有些不好开口。
谢璟默虽然迫切想知道真相,可见父皇这般难以开口,也有些不忍,“要不,还是除夕宫宴后,父皇再说。”
谢君恒摆了摆手,“早晚得说,就是说出来觉得有些丢脸。”
他深吸口气,轻声开口,“你们俩个应该猜到了,谢璟瑞不是朕亲生的。”
妘璃二人当然猜到了,可皇上亲口说出来还是被狠狠一震。
毕竟那可是一国的帝王啊!
谢璟默问,“父皇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出生时……”
谢璟默的心狠狠一揪,问出了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一件事,“父皇,儿臣的母亲犯了何罪,以至于被父皇赐死?”
谢君恒眼睛红红的,“你母亲自小陪着朕,照顾朕,朕怎么可能赐死呢?”
谢璟默的情绪有些激动。
父皇赐死母亲这件事,犹如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里。
现在,听父皇这么说,他忍不住问道,“那儿臣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是季曼舒假传圣旨想要取你母亲的性命……”
谢君恒就这样把埋在心里的痛挖了出来。
谢璟默的母亲名叫月溪珞,从小跟在谢君恒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
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枕边人。
那时,谢君恒已经继位。
月溪珞怀了身孕后,他高兴坏了。
因为溪珞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所以想等孩子生下来后直接晋升为妃。
可他等到的却是冒死来报信儿的小太监。
而这名小太监说了句‘快救珞姑姑’后,就咽了气。
卫敬贤上前一看,才发现小太监的后背被砍了一刀,伤口还很深,能跑来清心殿已是极限。
谢君恒不敢耽搁,他自己武功不高,于是立刻派卫敬贤带着影卫先一步去救溪珞。
当他着急忙慌赶到的时候,溪珞已经动了胎气,早产了。
皇后季曼舒被两名影卫看着,站在一旁。
卫敬贤说,还好自己来得及时,否则溪珞就被皇后娘娘亲手用利剑刺死了。
而负责保护奚落的两名影卫已经被皇后的人杀了。
谢君恒听着屋中传来的痛喊,怒从心起,狠狠扇了季曼舒一个巴掌。
卫敬贤把手中的假圣旨递给了他,他展开一看,更是气得要死。
他不明白季曼舒为何宁可假传圣旨也要取奚落的性命。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发现一直跟在季曼舒身边的太监章沅忠不见了。
不待他派人去查,淑妃自尽的消息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淑妃,正是谢璟容的母妃。
而章沅忠就在他得到淑妃自尽的消息后,出现了。
说到这里,谢君恒缓了口气,“嫔妃自戕是要祸及家族的。再说,淑妃为人宽和,是不可能自尽的。”
妘璃分析道,“按照皇上所说,淑妃应该就是被章沅忠杀害的。”
“朕知道,裴家也知道,可就是没有证据。”
谢璟默问,“后来呢……”
“后来,你母亲拼死生下你,可她被惊了胎,血根本就止不住。”谢君恒的嗓子哑了。
他抹了抹眼睛,“在你母亲弥留之际,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月溪珞与淑妃一向谈得来,所以闲来无事时,二人就经常在宫中闲逛。
这一日傍晚,二人吃过晚膳后,淑妃就搀着月溪珞出去散步消食。
她们也不让人跟着,就沿着宫中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谁知,就在这时,季曼羽带着一个身材高挑,披着斗篷,身穿婢女衣裳的人快步从她们眼前闪过。
淑妃心思细腻,季曼羽在宫门下钥前进宫,这里面指定有猫腻。
她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搀着溪珞就往回走。
二人还没迈开脚步,皇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伯远……”
天,还剩一点蒙蒙的光亮,皇后的声音虽轻,但四周寂静无人,二人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
紧跟着就是季曼羽责备的声音。
她声音压得很低,“长姐,不是让你等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与伯远多年未见,我实在是想念。”
“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季家就完了。”
“放心,我是皇后,四周的人都被我遣走了。”
季曼羽这才松了口气,“咱们赶紧回永宁宫去。”
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时响起,“曼舒,璟瑞呢,我想见见他。”
皇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只能偷偷地看。”
“看自己的儿子还得偷偷摸摸的。”
季曼羽催促,“你们说够了没有,赶紧走,小心隔墙有耳。”
就是这短短的几句话,给月溪珞和淑妃招来了杀身之祸。
二人听到这等惊天之秘,吓得急忙往回走。
可二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前,章沅忠出现在了她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她们回去后也不敢声张,因为这件事儿太大了。
这一夜,二人熬得辛苦。
季曼舒也不好过,自己的秘密若真被那二人听到,那整个季家就全都搭进去了。
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她太想念伯远了。
她这一夜过得煎熬,与伯远相聚的喜悦也消失了。
直到次日清晨曼羽和伯远出了宫门,一颗提着的心才落了地。
她不敢耽搁,趁着皇帝早朝,伪造了一道圣旨,亲自去解决月溪珞。
因为月溪珞的住处是有影卫守着的,没有圣旨,就算她是皇后,也处置不了月溪珞,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
可就在她即将得手的时候,卫敬贤竟然赶来了。
她手中的剑还没来得及刺下去,就被卫敬贤一脚踢飞了。
谢君恒说到这儿,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季曼舒没想到朕早早下了朝,你母亲这才能生下你,可父皇对不住你母亲,没有保护好她。”
谢璟默双眼通红,已经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