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至,又是一年秋收繁盛之时。
这年秋伊卉雅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崔君麟欢喜不已。
是崔、虞、伊三家的大喜事,这伊玉姗与伊夫人都纷至沓来。
崔父与崔母也是从本家赶来了盛京城,这个孩子是在众人的期待中而生。
这崔君麟初为人父倒是十分无措,抱孩子也不敢而小心翼翼,他那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由逗的伊卉雅一笑。
同年冬睿王妃虞素雪诞下一子,听着那洪亮的哭声,元澂慌忙进屋先是查看她人如何。
这一子取名元铎,在百天宴后庆熙帝下旨册为睿王世子。
歪倚在暖阁榻椅上,素雪翻阅着手中的账册,这两岁的元铃箩已经开蒙坐在软毯上叶暖拿着写着字的木牌与她玩。
而一旁的摇床上是奶妈喂饱换过尿布的元铎正在自己扒拉着拨浪鼓,这芙花和怀蕊看顾着。
外头已经是入春,大年才过尚且还喜庆未褪。
又下了一场小雪,外面园中银装素裹倒是腊梅最艳时。
掀开窗一角瞧见了园角腊梅,素雪道:“那几株腊梅倒是有几分意趣。”
叶暖这会才想起来道:“一早我便瞧见腊梅都开了,正想着白玉瓶空着没处用,只是忙完园中的事又给忘了。”
说话间便起身的叶暖穿上斗篷要去外边取几株腊梅,见此素雪便也起身要同去。
裹着斗篷素雪携着叶暖便走出屋子。
从长廊并肩而行,走到后园处的雪地抬头观梅,叶暖踩着石头踮起脚取了高枝寒梅。
这一身红色斗篷的倩影倒是在雪地与腊梅相衬下愈发娇俏可人。
素雪莞尔一笑道:“小心些。”
叶暖取下寒梅递给素雪,又寻觅着取下几株好看的。
采了几株腊梅之后便抱在怀中,两人相携着回了屋子,叶暖从素雪书房柜子上的白玉瓶取下,将腊梅插进去后摆在了窗口。
这样的腊梅独赏未免可惜,素雪让芙花另外从库房取两个花瓶来,各送几枝腊梅到付念云与江凝霜两位侧妃那。
芙花立即便去取来花瓶插上腊梅,便让两名侍女小心捧着送去。
付念云与江凝霜分别见着那盛开的腊梅都露出欣喜笑容,观花赏雪景,配上糕点茗茶这日子如何不好。
虽说睿王元澂是明显可见的偏心,但是作为睿王妃的虞素雪对她们算得亲厚。这府上除了叶暖之外,虞素雪便是对她们两最是厚待,衣食住行上她们都深知睿王府靠着元澂是过不上这般奢侈的日子,都是靠着虞素雪的经营。
自然是投桃报李,在这王府后院里到底是讨好元澂更好,还是虞素雪更好,实在是一目了然。
这园中侧妃和妾室们都算安分,都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是明白这睿王府到底谁说的算。
对于素雪来讲如果厚待她们就能换来她们的安分守己,那只不过是花一点银子和心意的事。毕竟后院安生,她才能把注意力放在虞家产业经营与势力扩张上。
这后院安生毕竟她也能少造一些业,是对她和叶暖都好。
要逢皇后千秋了,正琢磨着要送些什么。
芙花道:“前些日子萧家送来的那一株玫红珊瑚倒是个好物件。”
这萧奕芜送来的东西倒是常常让素雪不必多想各处送礼的琐碎,这物件送去倒是也合适。
素雪点了点头道:“让稳妥的人抬出来,可不能磕碰着了。”
芙花欠身道:“婢子亲自去让人挪出来。”
素雪道:“倒是省事不少。”
叶暖道:“每每都是巧,都是逢上殿们生日前他送东西过来。”
“自然不是巧,每逢陛下、皇太后、皇后寿诞时,他是有心送来。”素雪道。
叶暖不大懂为何他这般尽心问:“他倒是周全,就是我不明白为何?”
素雪道:“自然是想紧紧抓着睿王府这艘船。”
叶暖道:“看来他图谋不小。”
这萧奕芜这人,不差钱,不图权势,怎么都让人捉摸不透。
后来才发现理由其实简单的不得了,他就是为了看热闹,看热闹是为了自己有活下去的意趣。
素雪道:“暖儿可知祝由术?”
叶暖摇头不解道:“这是什么?”
素雪道:“‘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是一种从‘巫’‘医’分流而来一种医术。”
这玄乎到叶暖觉得更为不解,也十分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医术?治什么病?”
素雪莞尔一笑道:“其实就是一种治疗心病的医术,太医署有医术分十三科,其中一科便是祝由。”
这让叶暖更是好奇了:“心病?”
素雪道:“有些病是药石难医,并非身体上不适,而是心中的不适。重病者会有寻思轻生之念,如断肢了一般,无法只靠自己或者药石来医治。”
“故而所谓心病难医。”叶暖有所明白。
素雪道:“肃王便是因先王妃之死而耿耿于怀,并非死于身子上的病症,而是因为心绪难解,死于心病。”
用肃王元璂作为解释叶暖便有所明白了,从小作为傀儡之后又失去了生命中如希望一般的妻子,这肃王元璂的心中便无法再承受,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叶暖道:“所以阿雪的意思是,萧奕芜也是这般?”
素雪点头道:“他也是如此,所以不顾一切也要冒险给睿王府办事,那是追求活下去的刺激。”
叶暖不由感叹道:“那他不是纯粹的疯子?可是平日他看起来随和又健谈的,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素雪道:“从萧家大公子销声匿迹之后,他这个萧二公子不得不接过萧家的家业,他自己是以祝由术治疗多年的病人。”
这个消息还是从流云宗南门宗主那得知,只因素雪起初实在不放心萧奕芜此人,要探听萧家的事情,既然从生意场都探听不出来,那就从江湖着手。
有一位祝由术的神医正是南门宗师的至交,从眼线得知萧奕芜和神医来往频繁的素雪便传书请问了南门宗主,这神医念在南门宗主的面子上,只透露了萧奕芜是他多年的病人。
知道这个就够了,就足以让素雪从推测出萧奕芜这长期以来的一举一动到底是为何。
通过其他精通祝由术大夫所言,以及翻阅有关祝由术的相关医书典籍,虽然这个结果很荒谬,但是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萧奕芜这个人没什么活下去的心。
误打误撞他觉得现在特别有意思,所以才这般亲近睿王府。
想来也是从那一次芳华楼的宴会开始,从和皓月楼正式的接触之后。
叶暖道:“所以萧奕芜有心病?”
素雪道:“对,但表示这个人反而不可控。”
“既然如此不是很危险吗?”叶暖道。
素雪道:“虽说可能不可控,但是他只有一条命呀。”
如果存在隐患的时候,大不了就除掉的意思。
现在他的存在,萧家对睿王府助益不小。
叶暖不由好奇问:“皓月楼这头没查到萧家大公子的消息,阿雪是知道了什么吗?”
素雪摇头道:“我也不知,这人跟蒸发一样,不继续查是因为萧奕芜已经完全掌握了萧家,就算大公子现在冒出来也无大用,所以存在不存在都不要紧。”
叶暖道:“这萧奕芜,成天说盛京奇人多有意思,可是谁能比他还奇还怪呢。”
素雪觉得叶暖可爱不由一笑,轻捏一下她的小脸道:“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