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第二天中午，桉桉和沈曜却坐上了飞往东极海的飞机。
不是一开始定好的漓海。
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目的地。
“要喝点水缓缓吗，姐姐？”
就坐在她身旁的沈曜贴心地发出问候。
“......不用，谢谢你。”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她的手上。
桉桉缓慢地摇头，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指，避开那处灼热的日光。
手腕上的铃铛因为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你落在家里的那个东西...真的不重要吗？不拿没关系吗？”
现在说这个其实没什么意义，他们已经坐上飞机了。
但她觉得不找个人说说话，她根本没办法去缓解自己今天早上受到的冲击。
按照原计划，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坐上了前往漓海的飞机。
这次旅行，按道理来说，只有妈妈、沈曜和她三个人知情。
可是她前脚刚和沈曜离开家门，哥哥就找过来了。
巧到她甚至觉得她身上是不是被装了什么窃听器。
他知道她要去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发。
好像她无论去哪里都能被逮回去一样。
如果不是沈曜说他有东西落在家里没拿，他们掉头回家，发现门口停了那辆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大G——那是哥哥的车。
如果不是沈曜，飞机降落在漓海附近机场的时候，就是她被哥哥逮走的时刻。
说来也巧，沈曜说去东极海的航班还有两张余票，她干脆听了沈曜的意见，决定去东极海玩。
反正都是海边沙滩，东极海的温度甚至更适宜些。
少年低头，唇角微微翘起，眼底似有暗光流动。
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撒谎了，没有东西落下。
他昨晚故意黑了屋子里所有的监控，透露桉桉要跟他去漓海的出发时间、出行航班等信息。
他知道那个人今天早上肯定会来的。
所以沈曜故意找借口说东西落下了，就是为了回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反正他根本就没打算去漓海，机票是他买的，行程是他定的，桉桉和宋华茵并不知情。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地就一直是东极海。
毕竟那个人威胁他说不把桉桉带过去，他以后就没有这种清闲日子过了。
沈曜：“姐姐。”
沈曜倾身靠过来，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他将手中的水杯放到她手中。
他声音很轻，低低的，带着点贴心的善解人意，“没关系的，不重要。”
“我要是进去拿那个东西的话，这次旅游就要泡汤了，不是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神无辜，
“毕竟谁也没想到，叶家长子，居然是一个肖想自己妹妹、罔顾人伦的......”
“变态呢。”
女孩手心一抖，侧过头对上少年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眸。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亲昵的语气，桉桉真的很想再看一看沈曜脑袋上的数值到底是多少。
可这样不好，最近她才发现，她有点太依赖这个数值了。
明明很久之前有个人告诉她——做她自己就好。
想了半天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说过这句话，她干脆不再为难自己。
“你很生气吗？”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是肖想我，又不是肖想你。”
沈曜歪头，下意识地忽略自己波动起伏的情绪，黑色的眼瞳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
“不生气。”
“我没有说错。”
“他的身份，说明他就是不可以。”
叶桉桉：“但你看起来好像挺在意的。”
她指了指盖在自己腿上，却被沈曜死死扯住一角的毛毯。
沈曜：“他就是不可以。”
从小就跟她一起长大，占据她那么长时间，凭什么......
他讨厌他。
是的，他对人的喜恶向来没有一个完善的标准，今天他可能讨厌一个人，第二天他也许会觉得这个人做饭很好吃而改变想法......
听到他像是小孩一样蛮不讲理的言论，桉桉觉得有些好笑，她低头抿了一口水，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倒是放松了下来，
“我哥不可以，那谁可以？”
“你哥？”
存着打探的心思，她继续追问道：“还是你？”
沈曜这时候却像是个锯嘴的葫芦一样，呆了两秒，不吭声了。
他沉默了一会，乖乖松开手，眼底有一刹那的迷茫。
他有肖想她吗？
他不知道。
但她每次碰碰他、贴贴他，他就会很饿，一种不知道吃什么、吃什么都没有饱腹感的那种饥饿。
他以为那是食欲，可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那不是食欲；
他说他觉得她好像很可口，心理医生说那个叫可爱；
他说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美味，心理医生语气无奈，说那是因为他觉得她很美丽。
是的，他觉得她很漂亮。
也觉得她很可...爱。
但他不想跟别人分享这种美丽。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偶尔想起她，想她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她很护短”，想她毫不犹豫地站在裴叙那一边时眼中的神采，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喊他......
不对，沈曜瘪了瘪嘴，她好像从来没有喊过他“阿曜”。
沈曜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然恢复了那副乖巧无辜的神色，他盯着她被水浸润的唇瓣看了几秒，又慢吞吞地移开视线。
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跳脱地问起别的来，
“那你喜欢他吗？”
“还有裴叙，你也喜欢他吗？”
女孩眨眨眼，把杯中剩下的水喝完，又把水杯递给他，弯眸笑，
“你真的很在意诶。”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我要是说我都喜欢怎么办？”
沈曜想了想，慢半拍地接过水杯，轻轻“哦”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叶桉桉：“......”
刚酝酿好的情绪，又成功被打散了。
她有时候觉得沈曜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很混乱很矛盾。
他每次都不会按她拟写的剧本走，桉桉木着脸，老老实实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算了，不跟没开窍的小孩计较。
一旁的少年维持着接过水杯的姿势，低着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杯口那个浅浅的唇印。
如果她能多看看他，多抱抱他，多陪他说说话，他其实也可以接受的。
*
酒店定在了海边附近，他们下了飞机就直达酒店。
桉桉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现在倒是很有精力。
她换了件轻薄的裙子，手上胡乱绑了个皮筋就披着头发出了门。
既然都出来玩了，那就开开心心地玩，其他的事嘛......
就到时候再说咯！
“嗯？”
刚打开门就看到安安静静，笔直站在门口的身影。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桉桉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换了身衣服的沈曜。
沈曜：“......不好看吗？”
他低头，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委屈，没觉得自己穿的哪里不对劲。
他们都说他适合这个风格。
他不喜欢操心每天穿什么，在裴家，这种事情都是由佣人负责的。
她们安排什么他就穿什么。
叶桉桉：“......好看的，你喜欢就好。”
她昧着良心夸出口。
倒也不是不好看。
沈曜皮肤白，身量高，也不是什么白斩鸡的身材，露出来的半截胳膊上也隐隐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就算他穿着身上这套大红大绿的衬衫，也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感觉来。
主要这张脸、这身材还在这，再丑的衣服都能穿出花来。
太扎眼了。
太突出了。
不符合她对沈曜的印象风格。
少年下颌微抬，花瓣一样的唇瓣紧抿着，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表情也冷了下来。
“不好看。”
“你不喜欢。”
一群蠢货。
注意到她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步的小动作，沈曜眼神沉郁，内心的坏情绪一股一股往外冒。
‘她在害怕吗？’
‘不能害怕。’
‘要靠近，要贴贴。’
“那姐姐帮我选一件，可以吗？”
“什么？”
周身那种让人心慌的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桉桉收敛心神，没听清他的话。
沈曜是比她高的，站着的时候垂下眼，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轻轻的，
“姐姐来替我选衣服，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都穿给你看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