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
倪娜昂了昂下巴,无奈开口:“那个廖总监也想得太美了,还真觉得花了钱,模特就什么都得干。”
天色发黑,晚饭时间早就过去。
缚宁腹中空无一物,忙活大半天就抽空喝了点水,早就饥肠辘辘,只得闭眼凝神,回应得也有气无力。
“可能是觉得不能让钱花的不值得,干脆就物尽其用。”
“你现在的身价。”倪娜手背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灰尘:“他不配。”
缚宁揉揉泛酸的眼眶。
没错,陪他一晚他掏的钱怕是还没一场拍摄的报酬来的多,除非智商有问题,不然没有哪个经纪人会为了吃一张黑桃K就把手里的王牌丢出去。
缚宁微抬眼帘,看向前座的后视镜:“对方也没强求,指不定以后还会有接触,表面和谐还是要维持。”
话音刚落,她与后视镜中抬眼望过来的司机视线相接。
缚宁没有退避,盯着镜中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掂量一下最好。”
这话不是回应倪娜,是提醒司机最好不要什么都一五一十得汇报给苟明之。
司机神色一滞,迅速垂下眼帘盯着前方路况。
倪娜闻言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没事缚宁,跟司机签过协议,有注明不能将我们谈论的任何事往外说。”
司机尴尬笑笑,跟着附和。
“是的,缚小姐,请您放心...”
没等司机说完,缚宁就重新闭上眼帘,嗓音冷淡:“合约只对守约的人有效。”
一句话顿时把另外两人都弄沉默了。
很长时间,都没人再接话。
缚宁眼皮下的眼珠转动。
难办,倪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找来的这司机是苟明之的人。
意识到也没用,苟明之可能完全不在意会不会被倪娜发现,不然上次也不会明目张胆得让司机把他带到拍摄现场去接她。
而且就算更换司机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就不是苟明之的人。
几番思索。
缚宁睁开眼睛,主动打破沉默:“是我言语过激了,大家都不容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司机愣了愣,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态度恭敬。
“缚小姐您言重了,我能明白您的心情。”
缚宁略微点头,没再说话。
倪娜翘腿,视线滑向窗外,掌心搭在膝上,食指下意识在膝盖点了下。
怎么莫名感觉缚宁与司机说的内容,跟她想的不是一回事,错觉吗...
倪娜的家离拍摄地更近,就先把倪娜送到,她弯腰下车,站在车门边。
“我妈这段时间已经把那些厨房电器弄懂了,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做了挺多菜,要不要上去我家用晚饭?”
这邀请意味着倪娜有意拉近两人距离,也是在表态。
显然是之前续约后准备离开公司时的对话让倪娜心中有所忌惮。
“好意我心领了。”缚宁说:“但我回去还有段路程,不好多待,替我向伯母问声好。”
“行,我会向我妈好好转达你的问候。”倪娜了然笑笑,往后退开两步。
车门关上。
缚宁凝视车窗外女人逐渐缩小的身影。
再多的承诺,再深的交情,都远不如她们这种关系来得牢固。
路灯接连亮起 夜色渐浓,车内两人都还空着肚子。
不远处一家餐厅落入缚宁视野中,遂开口示意:“去那家餐厅。”
司机应声靠拢。
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没人跟上,她回身询问司机:“你不饿吗?”
“我不饿。”司机低着头,态度坚决:“您去吧,我会在这里等您。”
见人如此,她也没打算去劝。
他立场坚定,也异常守规矩,轻易不会动摇,恐怕就算让他在这等上1小时,他也不会抱怨。
当她拎着两份打包好的食物出去。
司机遥望过来,有点疑惑她怎么出来得这么快,视线下移落到她手上,瞬间了然。
他走上前,隐隐担忧:“看您平时食量也比较小,两份会不会太多,身体能吃得消吗?”
“...”缚宁拧动眉毛。
这人不止是司机和保镖,还有点像保姆...
她伸手将其中一份递出:“这份是你的,我当然吃不了那么多。”
司机一愣,神情惶恐,要摆手推拒:“这使不...”
“不要?”缚宁淡淡问道。
司机面露难色。
“那就拿去扔掉。”她手指一松,任由装着食盒的口袋往下坠。
司机条件反射伸出手,稳稳捧在手心。
缚宁绕开他,上车,关门,自顾自拆开食盒。
司机原地踌躇几秒,终归没拿去扔掉,他站在外边草草吃完,然后就在车门口候着。
5分钟后,缚宁降下车窗,司机察觉到,转过身。
“不是说不饿吗?”缚宁把装着吃剩食盒和纸巾的口袋挂在指尖,递出去:“我看你刚刚吃的挺香。”
口袋拎绳在她指头上摇摇欲坠。
司机长了记性,害怕她又突然松手,忙主动来将口袋接走,脸微微泛红:“我...谢谢您能想到我。”
说完,他转过身连着他那份垃圾也一起拿去扔掉。
折返途中,司机包内的电话震动,他拿出电话站在原地接听。
缚宁偏头,额头抵在车窗边沿,仔细凝听。
“是,缚小姐已经用过晚饭...还顺手给我带了一份。”
“吃了...是缚小姐心善。”
“大概还有20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到。”
电话挂断,司机越走越近,缚宁也适时将窗户升上去,接着闭眼凝神。
倒是条忠犬。
车辆抵达怡园小区正门。
缚宁下车,余光扫视周围,顺利瞥见那个戴着口罩的人影,转而朝向司机,浅笑道:“辛苦了。”
司机被晃得神情一滞,而后利落颔首,眉眼低垂:“分内之事。”
商务车启动驶离。
缚宁步入小区,身后苟明之悠然带笑的嗓音也随之而来:“不用跟他那么客气。”
“基本礼仪而已。”缚宁目视前方,脚下步子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