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招呼而已。”林与见到苟明之肩侧的发辫,稀奇地拍手称快:“oh my God,这麻花辫可真适合你,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叫你表姐比较好?”
此话一出。
那些围在一旁的赛车手纷纷哈哈大笑。
“林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几个不都要跟着你一起叫一声表姐吗?”
“哈哈哈哈哈那这不全乱套了。”
缚宁走到苟明之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视线扫过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平静地发出疑问。
“好笑吗?”
众人讪讪地闭上嘴,鼻腔里却发出轻蔑的哼声。
她没在意,低头看看时间,语气很淡,像在发布通知。
“我5分钟前已经打过投诉电话,离这最近的交警大队到达这里所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15分钟。”
除了林与,其他几人瞬间变了脸色。
紧接着全部陆陆续续回到自己赛车驾驶位上,一个接一个离开,溜的比兔子还快。
其中一人发动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降下半个车窗,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林哥你是无所谓,我们可不敢跟那些人掰手腕,就先撤了哈...”
连最后一个人也跑没影,只留下一片车尾气。
林与横缚宁一眼,舌尖顶了顶腮:“一群见风使舵的兔崽子。”
苟明之上前半步,挡在缚宁身前,微微笑道:“那叫识时务。”
林与冷哼一声。
眼神从苟明之发辫上扫过,落到缚宁手腕的黑色发圈上,眉尾高高扬起,亮闪闪的眉钉跟着往上耸。
“看你刚刚那么维护,难不成这跟女人一样的麻花辫是你替他编的?”
缚宁与他视线相撞,字里行间带出彻骨寒意。
“你什么意思?从刚才见面开始就一直说得好似像女人是一种侮辱一样。”
林与不知怎么的,像被鱼刺卡住喉咙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用一双充斥着不满和委屈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算我说错了行吗?”他不甘不愿地偏开头,隐隐有些不耐烦:“你这么凶,谁还敢看不起你?”
苟明之视线悄无声息地在二人间扫了个来回,回过头,握住缚宁手腕,大度又温柔。
“他在胡说,你才不凶。没必要为这种从小就没礼貌的人生气,不值得。”
平时觉得装模作样的苟明之在林与的衬托下一下子就变得特别顺眼。
缚宁没挣脱开苟明之的手,任由他握着,一边倒得开始护短。
“苟明之虽然缺乏是非观念,但至少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没那么多糟糕的偏见,你的家境应该比他还要优渥,可家教为什么看起来还不如他。”
林与似乎被某句话深深刺痛。
他不知道想起些什么,偏开头,哼笑了一声,语气咬牙切齿酸不溜秋,掺杂着明显的嫉妒和怨恨。
”我不如他?真是个笑话。”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这么护着他,我看你是白长了一双那么大的眼睛,他有什么好的,一个见不得光的腌臜货而已,叫他一声表哥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手腕瞬间被苟明之用力握紧。
他的呼吸在林与的字字句句中逐渐深重,脸上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后槽牙早就磨得嘎吱作响,垂在另一侧的手心正渐渐收拢,攥握成拳。
仿佛盎然春意里的一座休眠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流出滚烫粘稠的岩浆,灼伤大地。
“我告诉你。”
林与一步步逼近,皮质的长靴明明是踩在柏油路面,听着却像踩在了玻璃渣上一样,有什么在一声声碎裂开来。
“他压根不是我的表哥,他是我亲哥。”
话音刚刚落下。
苟明之的拳头已经砸中林与的面颊,打得他不断后退,歪了半个身子。
可惜这并不能让气急了的林与闭上嘴巴。
“你个心如蛇蝎的伪君子,你妈也一样。她装什么贤良淑德,当年用尽心机生下你,这些年也依旧跟我爸暗度陈仓、藕断丝连。”
用指背蹭掉嘴角溢出来的血,林与捏紧拳头,突然朝苟明之挥了过去。
“你们母子都丧心病狂罔顾人伦,不知羞耻!”
苟明之避让不及,脸上挂了彩。
当林与的拳头再一次砸过去,他及时握住人胳膊朝外一撇。
一个箭步跨上去,拳头直直挥向林与的下巴,发出野兽般孤立无援的低吼。
“闭上你的臭嘴!”
两个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双方积攒了多少年的怨气都在此时此刻尽数倾泻出来。
像开了闸的堤坝一样,汹涌而沸腾,人力难以制止。
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互殴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缚宁没打算去拉架,早就退到安全地带隔岸观火,避免被殃及池鱼。
两人出手的速度都很快,缚宁有时候会看不清到底是谁挨了谁的拳头。
直到苟明之的长发被林与一把扯住时,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莫名有些心疼那头触感极佳的长发。
别扯坏了...
苟明之还是略胜一筹,即使已经筋疲力尽,还是强撑着将林与不安分的双手钳住,并反剪在身后,膝盖顺势抵住人后腰,将人完完全全压制在地上。
“我是腌臜货又怎么样?你连我这个腌臜货都斗不过...”
苟明之脸上再度浮出一抹浅笑,眼神却很悲凉,完全没有胜利者应有的高傲姿态。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缚宁慢慢走过去。
苟明之听到她脚步声,绷直了脊背,也不管地上奄奄一息的林与,僵硬地站起来,却迟迟没转过身来。
缚宁走到他身旁,抬手,想给他顺顺早就散了满背的长发。
他反常地往另一边迈了一步,拉开距离,声音微微颤抖:“别看我,丑、丑死了,你先自己开车回去...我过会儿再...”
缚宁看看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没有放下。
“过来。”
苟明之侧了侧身子,犹豫几秒,还是走过来,只不过依旧背对着她,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不自信。
缚宁理顺他的长发,绕到他面前,拨开贴在他脸颊上的鬓发。
一张挂满血水和泪水的脸展露无遗。
他额头在刚才与林与的殴斗中破开一道口子,眼底布满血丝,眼泪堆砌整个眼眶,多余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脸颊一侧的大片乌青也令他看起来异常凄惨。
红肿的嘴角不断有血往外溢,血色混着流到嘴角的泪珠,在下巴处凝聚成颗颗血泪。
缚宁眼睛像被烈火灼伤一样,突然产生刺痛:“也没输,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