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禾在归家途中,瞧见前方有一座府邸,气派非凡,周遭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秉持着有热闹必凑的原则,便携着凌霜,费力地挤入人群之中。
待挤到前排,只见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正跪于府邸门前,而在她身前,几个家丁和丫鬟满脸踌躇地站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此时,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说道:“女儿孙凝香为爹娘祈福归来。”
“大姑娘,您先起身吧,老爷上朝尚未回府。”家丁中有人上前劝道。
林熙禾心下暗自思忖,这女子竟是孙凝香,自己都已回京城好几日了,她却才姗姗来迟。
“我师傅曾言,需得爹娘亲自搀扶入府,方能将这秋末的福运引入家中。”孙凝香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使得附近围观的众人皆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早就听闻孙姑娘自小便与佛家结缘,为了家中福祉前往寺庙祈福,这不,才刚回来呢。”
林熙禾目光扫去,只见那人神色略显刻意,心中便已明了,这想必是个托儿,否则断不会将声音拔得这般高,刻意让众人听见。
“啥?我咋没听说过这事儿?”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之声。
紧接着,另一个人马上接话道:“一看你就是不住在这附近的,这事儿我可清楚得很。要说这孙大姑娘,那可真是孝顺呐,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第三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孙家能有这样的女儿,为了家人远赴寺庙祈福,一去就是十年,这些年孙家能顺风顺水的,可多亏了大姑娘啊。”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们哪有这等福分哟,瞧瞧这孙大姑娘,在这大寒天里,还执着地等着孙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没话说。”
“怎不见孙姑娘的后娘出来呢?”
说话的这三人,言罢便各自散开,佯装在人群中闲聊起来,可嘴里说的,皆是大肆宣扬孙凝香如何孝顺,为家中父母祈福之事,言语间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林熙禾心里清楚,孙凝香此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哪是什么去寺庙祈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折腾,想必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风风光光地归家。
遥想孙凝香在外漂泊的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艰难地习得了医术,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自家门前,却仍要这般委曲求全,林熙禾不禁心生怜悯。
早晨才刚经历了月娘的那场风波,如今又目睹孙凝香的无奈处境,林熙禾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只觉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各有各的悲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束缚,难以挣脱。
置身人群之中,林熙禾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孙大姑娘这般孝顺,实乃吾辈楷模,令人钦佩不已。”
见周围有人投来赞同的目光,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像孙姑娘这般好的女子,孙大人日后定要好好善待才是。”
林熙禾有意拔高了音量,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她的声音,孙凝香的肩头微微一颤,但她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林熙禾倒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好歹孙凝香以前帮过自己,如今在人群里帮衬两句,不过是举手之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辘辘作响,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孙府门前稳稳停下。
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此人正是孙凝香的父亲孙墨知,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峻,似是带着不悦。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现场一片安静。
守在孙凝香身旁的小厮眼尖,立刻一路小跑着过去,焦急地禀报道:“老爷,大姑娘此刻还跪着。”
林熙禾瞅准时机,莲步轻移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孙大人今日可真是好福气,有如此孝顺的女儿远赴寺庙祈福多年,今日终得团圆,实乃可喜可贺。”
那几个托儿本就竖着耳朵留意周围动静,见林熙禾这般说辞,只当她也是孙凝香请来助力的,赶忙纷纷上前附和:“是啊,孙大人,您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孙大人在京中一向美名远扬,教出来的女儿亦是如此出众,当真令人羡慕不已。”
林熙禾又补了一句,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孙墨知,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
孙墨知本以为这些围观之人是来看自家笑话的,没料到刚下车,入耳的皆是赞美之词,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